第1章 起点：无伪的信心
虽说有些司空见惯，但信心或者信任却是每个人生活的基础。我们喝水的原因多种多样，却都相信水已得到安全处理。我们相信在超市买到的食品，或者在餐厅吃的饭菜未受污染。我们习以为常地使用现金，或者储蓄支票，尽管印有数额的纸张本身并无固有的价值。我们原是把信任投放在发行支票的公司或个人的可信度上。有时候我们听命于外科医生的手术刀，虽然我们在医学程序上连一点专业技能都没有。每天我们都在对某些人或者某些事物行使着一种天生就有的信心。
何为属灵的信心？
与此相仿，当你具备属灵信心的时候，便甘心接受一些基本观念，遵照许多你并不明白的理念行事。然而，你的属灵信心却不像自然信心那样，是以天然方式运作。自然的信靠是与自然的出生相伴而来，属灵的信靠却是属灵出生的直接结果。保罗在以弗所书2:8以熟悉的话语提醒我们说：“你们得救是本乎恩，也是因着信；这并不是出于自己，乃是神所赐的。”
有一份比较古老的教会信仰宣言（它的样板严密效法威斯敏斯特信仰告白），它的现代语言版本，对信徒的实际信心做了清晰的教义描写：
基督徒借此信心相信凡在圣经中所启示的都是真实的，因为神自己的权威在其中说话。又凭这得救的信心，基督徒了解到神的道的优越，是超越世上其他的著作和一切事情。因这道彰显神的荣耀，启示他的本性，说明基督优越的本性和职分及圣灵在工作和活动中的能力和充满。因此基督徒是能够完全信靠他所相信的真理，和对记载在不同的经文中不同类别的教导有所看见和回应。得救的信心装备他去领悟和遵守命令，以敬畏来听从警戒，并接受神为今生和来生所赐的应许。但得救信心的首要行动是惟独接受并依靠基督而得称义、成圣和永生，这一切都是凭着恩典之约而来的。[1]
所以，神的百姓必须具备的第一个根基性柱石就是属灵的信心，或者对神的信靠。信徒若不能个别性地、越来越好地认识神，这种态度便不能长进和进展下去。这一真理的实例贯穿整本圣经，以下仅仅是几个突出例证：
· 摩西——“耶和华是我的力量、我的诗歌，也成了我的拯救。这是我的神，我要赞美他；是我父亲的神，我要尊崇他。”（出15:2）
· 大卫——“耶和华我的力量啊，我爱你！耶和华是我的岩石，我的山寨，我的救主，我的神，我的磐石，我所投靠的。他是我的盾牌，是拯救我的角，是我的高台。我要求告当赞美的耶和华，这样我必从仇敌手中被救出来。”（诗18:1-3）
· 耶利米——“我心里说：‘耶和华是我的分，因此，我要仰望他。’”（哀3:24）
· 保罗——“我们劳苦努力，正是为此，因我们的指望在乎永生的神。他是万人的救主，更是信徒的救主。”（提前4:10）
· 约翰——“凡认耶稣为神儿子的，神就住在他里面，他也住在神里面。神爱我们的心，我们也知道、也信。”（约壹4:15-16）
哈巴谷的信心榜样
为了更加深入地察看圣经中的圣徒如何展现出信心的态度，我们来思想一下先知哈巴谷的实例。他侍奉的时候，正值公元前七世纪晚期，处于亚述掌权末年和巴比伦统治初年期间（大约公元前625年到公元前600年）。哈巴谷的时代类似于阿摩司和弥迦面临的状况。公平和忠信基本上已从犹大国消失殆尽，大量的邪恶和强暴行为在遍地横行无忌。
神啊，为何不见你应允呢？
哈巴谷的预言，或者说讲道的开篇，展现出他的沮丧心情，他想不明白，神为何不干预犹大的事务，大刀阔斧地整顿眼前的乱局：
耶和华啊，我呼求你，你不应允，要到几时呢？我因强暴哀求你，你还不拯救。你为何使我看见罪孽？你为何看着奸恶而不理呢？毁灭和强暴在我面前，又起了争端和相斗的事。因此律法放松，公理也不显明；恶人围困义人，所以公理显然颠倒。（哈1:2-4）
先知面对一种真实的困境，很可能他已经恳求过主，要么促成属灵的复兴，好叫犹大人全都悔改；要么因一切奸恶、强暴、颠倒公理、不理律法的事审判百姓。但两样事情神却一样都不做，哈巴谷想不通，神竟然目睹犹大的邪恶程度，却无动于衷。
为何是迦勒底人？
但在接下来的一段，神却给了哈巴谷一个最令人震惊、最意想不到的答案：
耶和华说：“你们要向列国中观看，大大惊奇；因为在你们的时候，我行一件事，虽有人告诉你们，你们总是不信。我必兴起迦勒底人，就是那残忍暴躁之民，通行遍地，占据那不属自己的住处。他威武可畏，判断和势力都任意发出。他的马比豹更快，比晚上的豺狼更猛。马兵踊跃争先，都从远方而来；他们飞跑如鹰抓食，都为行强暴而来。定住脸面向前，将掳掠的人聚集，多如尘沙。他们讥诮君王，笑话首领，嗤笑一切保障，筑垒攻取。他以自己的势力为神，像风猛然扫过，显为有罪。”（哈1:5-11）
神的启示反倒加深了哈巴谷的困惑，因为哈巴谷未曾料到，也不想听到这种消息。既然迦勒底人远比犹大人更为罪大恶极，主又怎能使用这样一个异教民族来审判和惩罚他立约的百姓呢？
毕竟，迦勒底人在他们整个历史上惯常都是一个因穷兵黩武、四处侵略而臭名远扬的民族。他们起源于伊拉克北部库尔德斯坦和亚美尼亚山区，后来在波斯湾顶端的巴比伦南部地区建立了自己的一小块领土。从亚述最初统治巴比伦人的时候开始，迦勒底人就是反抗和激怒亚述诸王的祸端。在最终推翻亚述，建立和扩张新巴比伦帝国的过程当中，迦勒底人发挥了关键作用。
迦勒底人敬拜的对象只有一个，那就是他们的军事实力，当然乐意“筑垒”攻取耶路撒冷。（在古代中东地区，入侵部队一旦筑垒攻击城墙，就从石砌的城墙或军事要塞翻越过去。筑起的垒形成一道斜坡，军兵沿着斜坡冲上去，随之冲进城内。）迦勒底人罪恶深重、自私自利、心狠手辣，哈巴谷实在想不通，神怎么可能拣选一个远比犹大更为恶劣的民族，成为管教他百姓的工具。
化解困境
让哈巴谷费解的困境当然无法以人的智慧得到解决。先知因为不明白神的计划，所以便转向他的神学：“耶和华我的神、我的圣者啊，你不是从亘古而有吗？我们必不致死。耶和华啊！你派定他为要刑罚人；磐石啊！你设立他为要惩治人。”（1:12）
在最为迷惘的顶点，就在哈巴谷沉落到困境的流沙当中，晓得独自解答不了他的疑问之时，他很有智慧地求助于他所知的关乎神的真理。首先，他确认神是永恒的，他从永远的过去就已存在，并将继续存在到永远的将来。哈巴谷是在提醒自己，他和民族所面临的困境其实仅仅是世界历史当中短暂时期的一环而已。主远比时间进程当中的任何微小时刻，难题和所有一切事物都更加伟大。神自始至终都知道，一切事物如何与他的永恒计划相契合。
先知特别强调开头的一句话，他称呼神说：“耶和华我的神，我的圣者啊！”“耶和华”这个名词此处所用的希伯来语是adoni，意思是“至高的主宰”。哈巴谷知道，神过去和现在都在掌管一切的环境——他是无所不能的，没有一样事情超越他的掌管范围。而且，哈巴谷还承认说，神是圣洁的——他并不会做错事，乃是完美地执行自己的计划。
哈巴谷在认识神的身份和作为方面，需要找到一个稳固的属灵基础。因此，他可以确实地对自己说“我们必不至死”。他知道，既然神必须信守与亚伯拉罕所立的应许之约，其中有国度、未来和救恩的担保，他就必一如既往地信实下去，必不会毁灭犹大。
哈巴谷在12节的结尾看到了神的信实和他的位格：“耶和华啊，你派定他（迦勒底人）为要刑罚人；磐石啊，你设立他为要惩治人。”现在他接受了一个事实，神极其清洁，决不会赞同邪僻，或为邪僻的事辩解，神无法以赞许的眼光观看奸恶。所以，神已定意惩罚犹大民众，他已凭借主权拣选迦勒底人施行这一惩罚。即或哈巴谷并不会选择这样一种惩治办法，但他现在却可以比以往更加信心百倍地说：“我看到并接受正在发生的事。”
信心的总结和应用
哈巴谷努力思考信心的定义，神告诉他说：“迦勒底人自高自大，心不正直；惟义人因信得生”（2:4），这就确定了它的本质。这节经文最后一句话是全本圣经最重要的宣告之一，因为它简明扼要地表述了因信称义这一根基性的教义。为这个缘故，这句话最后就成为——依照和合本罗马书1:17的译法，“义人必因信得生”——改教运动的伟大格言之一。
论到马丁·路德对哈巴谷书2:4这条关键真理的发现过程，十九世纪改教运动历史学家奥比涅（J. H. Merle D’Aubigne）这样描写说：
他（路德）开始讲课的时候，先是讲解诗篇，随后转到罗马书。不如说，尤其是在思想这段经文的过程中，真理之光照射到他的心里。在他寂静的隐居小屋之内，以前他常常把整个时辰分别为圣，专心研读神的道，使徒保罗这封书信则敞开摆放在他面前。有一次，已经到第一章十七节的时候，他看到出自先知哈巴谷的这句话：“义人必因信得生”。这句训词震动了他。这样说来，义人就有一种不同于其他人的生命：这种生命乃是信心的恩赐。这一应许，他接到了心里，就仿佛神亲自将它安置在那里，向他揭开了基督徒生命的奥秘面纱，并且使这种生命在他里面加增。多年以后，虽有数不清的事务缠身，但他在想象当中，依然可以听见这句话：“义人必因信得生”。[2]
这件事发生在16世纪早期，当时路德还是一名年轻的教授，正在德国威腾堡大学教导圣经神学。这种见解对他产生了极其深刻的影响，几年以后就催逼他撰写了著名的九十五条论纲，将它钉在威腾堡教堂的大门上。这些声明挑战了罗马天主教，要它在一些教义和实践上更加合乎圣经。值得注意的是，路德对教会兜售赎罪券来赦免罪恶的做法提出异议。他指出，这种宽恕乃是由神白白地、仁慈地赐给人的，但仅仅赐给那些以真诚悔改的心，凭着信心到他这里来的人。这件事很快就演变为对因信称义的圣经教义更为充分的探讨，并将改教运动普及到欧洲全境的大部分地区。
神向哈巴谷发出的宣告，也用在新约圣经的一些关键章节当中。除了罗马书1:17的关键运用以外，书信当中另外还引用了两次。“没有一个人靠着律法在神面前称义，这是明显的，因为经上说：‘义人必因信得生。’”（加3:11）“只是义人必因信得生，他若退后，我心里就不喜欢他。”（来10:38）
先知哈巴谷并未把信心的态度降低到仅限于神学范围。他在预言的最后三节经文当中，对它的实用性作了美妙的表达：
虽然无花果树不发旺，葡萄树不结果，橄榄树也不效力，田地不出粮食，圈中绝了羊，棚内也没有牛；然而，我要因耶和华欢欣，因救我的神喜乐。主耶和华是我的力量！他使我的脚快如母鹿的蹄，又使我稳行在高处。（哈3:17-19）
哈巴谷的听众身处农业社会，对他们来说，这些语言饱含意义，格外熟悉。他们知道无花果树年年都发旺，葡萄树似乎从未不效力，橄榄树极其健壮和长寿，总是生出好收成。对他们来说，田地不再出产食物，牲畜不再繁衍牛犊和羊羔，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
先知的意思是说，即或日常生活当中习以为常、普普通通、靠得住的那些方面不再运作——即或全世界颠倒过来，倒退回去——他依然要因神欢喜快乐，并要继续信靠他。即或他不理解所处的环境，但他还是晓得神的位格和作为。
哈巴谷最后将他的安稳比作主赐予山羊（母鹿）的那种安稳。我坐飞机的时候，曾有机会飞过距离阿拉斯加群山很近的地方，所以看到过山羊的动作模式。它们会站在崎岖不平、怪石嶙峋的悬崖峭壁边缘，平静安详、泰然自若，晓得它们的蹄子安安稳稳地固定在路面上。神赐给哈巴谷，也必赐给全体信徒的，就是这种确信。尽管我们有可能置身于悬崖峭壁之上，在无法解决的困境或者无法逃避的艰难面前全然摸不着头脑，主却可以使我们像属灵的山羊一般，稳行在高处，不必担心跌倒。我们若像哈巴谷那样，对神有那种合宜的信靠态度，人生的悬崖峭壁，就没有一样能压倒我们。
藉着基督信心成为可能
在加拉太书2:20，使徒保罗对信心生活作了这样一种见证：“我已经与基督同钉十字架，现在活着的不再是我，乃是基督在我里面活着；并且我如今在肉身活着，是因信神的儿子而活，他是爱我，为我舍己。”保罗的意思不过是说，他和其他所有诚心相信基督的人，过的是一种不断信靠救主的生活。使徒还说：“我们行事为人是凭着信心，不是凭着眼见。”（林后5:7）这就表明，基督徒对生命的评价，至终并不是藉着自然感官，乃是藉着信心的眼睛。保罗何以如此确信，基督徒生活能这样运作下去呢？就是因为他对腓立比人说的那句话：“我的神必照他荣耀的丰富，在基督耶稣里使你们一切所需用的都充足。”（4:19）过信心生活的真正关键，就在于内住在里面、大有能力、永远同在的救主和主耶稣基督供应的神圣途径。
这样看来，基督徒首要的态度，信心，乃是从救恩开始，而且要成为整个基督徒生活的典型特征，就是很清楚的事了。你若自称爱耶稣基督，信心就是建造生命的根基性柱石。这就是保罗在罗马书5:1-10阐述的要点：
我们既因信称义，就藉着我们的主耶稣基督得与神相和。我们又藉着他，因信得进入现在所站的这恩典中，并且欢欢喜喜盼望神的荣耀。不但如此，就是在患难中也是欢欢喜喜的。因为知道患难生忍耐，忍耐生老练，老练生盼望，盼望不至于羞耻，因为所赐给我们的圣灵将神的爱浇灌在我们心里。因我们还软弱的时候，基督就按所定的日期为罪人死。为义人死，是少有的；为仁人死，或者有敢作的。惟有基督在我们还作罪人的时候为我们死，神的爱就在此向我们显明了。现在我们既靠着他的血称义，就更要藉着他免去神的忿怒。因为我们作仇敌的时候，且藉着神儿子的死，得与神和好；既已和好，就更要因他的生得救了。
[1] 《当去宣告的信心：1689年浸信会信仰宣言》A Faith to Confess: The Baptist Confession of Faith of 1689 [Sussex, England: Carey Publications, 1975], 37
[2] The Life and Times of Martin Luther [1846; Chicago: Moody, 1978 edition], 46.
《基督徒品格的柱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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