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望的死胡同》三、与约拿的对话—

三、与约拿的对话——自怜恨恶恩典

约拿在正午的太阳底下打蔫。[1]自从他在鱼腹中待过之后，他的皮肤就对太阳光格外敏感。不光是气温在升高，约拿的怒气也在升温。他越多回想过去四十天所发生的事，他的苦毒看起来就越正当。毕竟，他已经做了神吩咐他做的事，可是神却做了什么？他又想到尼尼微人，血压就开始升高。他向天挥舞拳头并大喊。神啊，你怎么了？毁灭一个城需要那么久吗？派一些天使或别的什么。我完完全全照你的吩咐做了。我向他们警告了审判，那么就让审判开始吧！给他们这些应得的报应！

仿佛为了加强天上的沉寂，正午的天空唯一活动的东西是一只秃鹫费力地飞得更高。约拿嫌恶地摇着头跌坐在一块大石头上。他用下巴抵着胸，抱头睡觉。当他醒来，他发现身后的一棵嫩芽。几天后，这片地布满阴凉，植物的茎高过石头。终于！约拿对自己说。给忠心的先知来了点阴凉。他望回天空，继续自己的独白。神啊，这就是我说的。给人他们应得的。当我做错了，你把我投到大鱼肚子里。但是当我做了你吩咐我做的事，你回报我这些阴凉。他对自己会心一笑。不是我期待的工价，但这是一个开始。阴凉暂时平息了他内心的愤恨。

第二天一早，他被头上滴下的水滴弄醒了。他转身看到那棵昨天还为他提供舒适的植物，叶子枯萎了，茎也蔫了。你怎么了？约拿对植物说。他的眼睛注意到靠近根部有一个东西在动。一只虫子迅速地缩回它咬出的洞里。开玩笑！约拿再一次对着天空喊话。神啊，你在玩什么游戏？我要我的植物，我现在就要。你欠我的。

仿佛是对约拿的怒气直接的回应，一阵东风卷起沙漠里的尘沙，很快变成了沙暴。约拿遮住眼睛，不情愿地转向西面，因为沙子打在他的脸上。如同孩子的脸被迫转过来，去看父母的眼睛。沙漠的尘沙也扭转约拿的头。飞舞的沙子让约拿只能看一个地方：尼尼微。他看着这座他恨不得让它毁灭的城市。东风带着沙子使得他不得不继续看着神曾经定罪但如今施恩拯救的城市。约拿怒目而视，不想平息自己的怒气。神的恩典居然倾倒在这些他所鄙视的人身上。

狂风止息，唱歌的声音从下面的谷中传来。这是一首恩典的诗歌，从这座城市传来，他们已经明白了这个词的含义。约拿也知道这首歌，但是他拒绝加入。可是他无法让歌词从脑中消失：耶和华本为善，祂的慈爱存到永远，祂的信实直到万代。[2]

约拿让我们看到了自怜最危险的部分：它恨恶恩典。圣经常常使用恩典这个词。在新约中希腊文（charis）恩典这个词使用了155次。而在旧约中其对应的希伯来文（hen）使用了70次。而新旧约都有同样的警告：若你不谦卑，就不会看到自己需要恩典。[3]

表面上，自怜和谦卑看起来有点类似，所以很容易忽视自怜对恩典的拒绝。例如，一个深陷自怜的人和一个谦卑的人都对某个任务缺乏信心，但是，只有拥有谦卑之心的人才会真正去寻求帮助。[4]而那个充满自怜的人会选择感到为自己难过而不是谦卑地寻求指引。

由于谦卑的人不在乎得到荣耀，因此他会很自然地寻求在自己以外的一个力量来源。[5]自怜的人恰恰相反，他们过于在乎别人的称许。[6]不是展现出自己的缺乏，而是会不去尝试。我们对失败的恐惧常常生发于我们对若我们失败别人会如何想我们的惧怕中。自怜是一个有欺骗性的安慰者，鼓励我们不要去挖掘我们真正的潜力，而不是鼓励我们承认我们需要帮助。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大部分被自怜抓住的人，无论是面对哪种类型的挣扎，都绝少请求帮助。[7]坚持靠自己不是谦卑，而是骄傲。尽管自怜可能会被误认为谦卑，实际上其动机是骄傲地要保护自我利益。这是一颗骄傲之心而非谦卑之心的自然反应。这也是为什么自怜会恨恶恩典：除非你谦卑，否则你看不到你需要恩典。[8]当你思考约拿对神的作为的反应时，就更能看清楚这一点。

有很长时间我不能理解约拿。当他被扔下甲板的时候神救了他，[9]给了他第二次机会，[10]甚至还提供一些舒适给他。[11]他自己乐意接受恩典却不愿意这个恩典临到他人，看起来挺愚蠢的。然后有一天我突然明白了，约拿并没有把他生命中发生的这些事情当成恩典，相反，因为他的骄傲，他认为这些都是他从神那里应得的。约拿喜悦那棵植物的部分原因是，他坚信自己配得这样的阴凉。他没有将其视之为神的一份礼物，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当植物死了的时候他如此愤怒的原因了。他自己认为这是他的权利，把植物从他这里拿走是不公平的。

比较一下约拿失去舒适时的反应，和约伯——一个失去的不仅仅是舒适，还包括他的家人和财产之人的反应。当约伯被试炼的时候，他回应说“赏赐的是耶和华，收取的也是耶和华；耶和华的名是应当称颂的。”[12]约伯明白神的恩典，而将自己视为不配得的接收者。[13]约拿绝对不会这样说；他坚信你得到你该得的。因此，当尼尼微没有被毁灭，他很愤怒。他坚信尼尼微人应该得到他们该得的，但是神，出于祂的恩典，因着这个城市谦卑地悔改而收回了祂的审判。[14]

1. 自怜说：我很愤怒——我配得满足我的愿望。

约拿放纵的私欲贯穿整个故事。他不想去尼尼微，所以他上了一艘船往相反的方向去了。[15]当他应该帮助拯救全船的时候却在船舱里睡觉。[16]尼尼微的毁灭是他终极的渴望，因此当神收回审判的时候他格外愤怒。[17]但是约拿的问题比几个放纵的私欲更严重。实际上，他认为他所渴望的东西是他配得的。自怜说我相信我渴望的一些东西也是配得的，不给我是不公平的。

同样原因，我们和约拿有同样的挣扎。我们有未满足的渴望，而我们深信我们配得实现这些渴望。你未满足的渴望可能包括配偶的爱、同辈人的尊敬或同事的感谢。这些不必然是坏的渴望，但是当你开始相信你配得到这些，骄傲就把你引到自怜的路上去了。当这些渴望没有得到满足，就像约拿一样，你会开始愤怒。[18]这些正是自怜会恨恶恩典的原因。自怜之人不想要礼物。会生闷气，认为没有得到自己赚取的东西。也许你正在感受到这个真理带来的自由。我劝你拥抱这个真理。停止等待你认为你应得的。学习为神在祂的恩典中所赐给你的而感恩。

2. 谦卑说：我感恩——我没有得到我本来该受的。

这在福音信息中有最清楚的传达。在圣洁的神面前，我们罪恶的反叛本该死亡。但是神，在祂的恩典中，赐给我们祂的儿子替我们死，好叫我们可以得着这份永生的免费礼物。我们不能赚取，我们也不配得。永生只能作为一份恩典的礼物来接受。骄傲会拒接这份帮助，但谦卑会接受。谦卑说：我相信有一些我不愿意接受但原本该受的，被恩典挪去了。比较约拿的自怜和使徒保罗的谦卑。保罗相信他应该为过去的行为受到神的审判；然而，神恩慈地赦免了他。他的谦卑使得他无论面对什么社会地位的人，都可以公开地承认他过去的失败。在亚基帕王面前，他说：

从前我自己以为应当多方攻击拿撒勒人耶稣的名，我在耶路撒冷也曾这样行了。既从祭司长得了权柄，我就把许多圣徒囚在监里。他们被杀，我也出名定案。在各会堂，我屡次用刑强逼他们说亵渎的话，又分外恼恨他们，甚至追逼他们，直到外邦的城邑。[19]

在写给哥林多人的信中他也同样写到：

我原是使徒中最小的，不配称为使徒，因为我从前逼迫神的教会。然而我今日成了何等人，是蒙神的恩才成的；并且祂所赐我的恩不是徒然的。我比众使徒格外劳苦，这原不是我，乃是神的恩与我同在。[20]

恩典是保罗选择的词汇，来描述神没有按照他本该受的审判来审判他这个事实。当约拿在他的骄傲中相信他自己配得他所渴望得到的东西时，保罗却在他的谦卑中对自己没有受到该受的刑罚而表示感恩。谦卑预备我们接受恩典；自怜却正相反。也许这是为什么约拿的故事结束得如此突然。它在提醒读者，若我们不谦卑自己，就没有希望能改变。自怜困住了你。

[1] 这是我想象中的重述。历史记录在约拿书1-4章。

[2] 诗100:5

[3] 彼前 5:6; 雅4:10

[4] 路18:9-20

[5] 耶29:11

[6] 加1:10

[7] 圣经的记载显示出，当面对困难或失败时，男人比女人陷入自怜的人数更多。而我在教牧辅导中的实例也是这样。

[8] 想想骄傲和恩典会带出什么。想象一个充满骄傲的人会联想到自信的形象，觉得自己配得上一些权利和特权。相反想象一个需要恩典的人会马上想到：一个有需要的人。后者承认自己的贫乏；他意识到自己不能靠自己带来必要的改变，而他会对所有的帮助都心存感激。参见林前15:9。

[9] 拿1:17

[10] 拿3:1

[11] 拿4:6

[12] 伯1: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