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坚持使命时的优先次序
诊断3：若不设立优先次序，你就无法服侍他人
多年来，马可福音的这段经文一直困扰着我。
次日早晨，天未亮的时候，耶稣起来，到旷野地方去，在那里祷告。西门和同伴追了他去，遇见了就对他说：“众人都找你。”耶稣对他们说：“我们可以往别处去，到邻近的乡村，我也好在那里传道，因为我是为这事出来的。”于是在加利利全地，进了会堂，传道赶鬼。（可1:35-39）
我们认为这段经文是在呼吁我们祷告，确实如此，但同样它也是一段了不起的陈述，讲到人子是何等坚定地执行他的使命。耶稣让我感到惊奇，他道成肉身、复活、升天、得高升——这些都是人难以描述的。但他生命中更平凡的事也让我感到惊奇，比如他从来没有说过一句未经深思熟虑的话，从来没有浪费过一天时间，从来没有偏离天父的计划。想到耶稣是如此忙碌，但他只做他应做的事，我常常感到惊讶。
我们许多人如此熟悉福音书，以至于我们未能看到那明显的事：耶稣是一个非常忙碌的人。马可最喜欢用的一个词是“立时”。三年时间里，耶稣和他的一群门徒开展的活动应接不暇。一件事情紧接着另一件事。在马可福音第一章，耶稣开始了他公开的事工。他在会堂里教导，斥责污鬼，照顾西门的岳母，很晚还没有睡觉，医治许多患有各样疾病的人，赶走许多鬼（可1:34）。有一次耶稣忙得连饭都顾不上吃，他的家人以为他疯了（可3:20-21）。总是有大群人到耶稣这里来。有人找他，要求他花时间关注他们。我们从福音书得到的印象是，三年时间里，他几乎每一天都在讲道、医病和赶鬼。不要以为耶稣是某种禅修大师，一边做瑜伽，一边冥想单手拍掌的声音。如果耶稣生活在当今时代，他收到的电子邮件可能会比我们任何一个人都要多。人们会不断打他的手机。他会收到有无数个请求，要他接受采访、上电视、在特会上露面。耶稣并不是超脱于紧张之外，不受正常人类生活的压力所迫。我们的主并不是整日坐着听竖琴音乐，让天使为他奉上天上的水果享用。耶稣也曾凡事受试探，与我们一样，只是他没有犯罪（来4:15）。而这也包括有罪地忙碌的试探。
但耶稣并没有有罪地忙碌。他忙碌，但绝不是忙碌到让他变得疯狂、焦虑、暴躁、骄傲、充满忌妒或因着小事分心。当迦百农全城的人都在等他医治时，他却离开，到旷野地方去祷告。当门徒要他回来做工时，他就往另一个村庄去传道。耶稣知道“迫切”和“重要”之间的分别，他明白，他能做的一切善事并不必然就是他应做的事。
耶稣的使命VS我们的使命
我们很容易认为，耶稣在他生活的时代面对的压力比我们小。你可能会心里想，“看，耶稣能在早上偷偷地去祷告，这很好，但他不需要准备孩子的早餐，他不需要七点前就上班，他没有最后期限要赶，没有电子邮件、业务会议和要取悦的客户。”这一切都没有错，但耶稣没有一间办公室可以去，关上门。耶稣没有自己的午休时间。耶稣没有房子或公寓，甚至没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房间。他有门徒跟随他，他有众人喧嚣着要找他，他有那么多的人需要他花时间和关注，以至于我们知道他跳上一条船，只是为了要离开众人。
不要以为耶稣不能同情你的忙碌。你有账单要付吗？耶稣有长大麻风的人要他医治。你有孩子哭着要找你吗？耶稣有鬼喊他的名字。你生活中有压力吗？耶稣在犹大和加利利各地教训许多人，不断有人试图摸他、试探他、杀害他。他完全有理由被一百个期望和一千个绝佳机会压倒。
然而，他继续执行使命。耶稣知道他的优先次序，坚持执行。这岂不令人感到震惊吗？请思想这一点：耶稣并不只是拒绝了一个参加社区足球联赛的机会。他对有病的人说“不”——他本可以立刻医治他们的病。门徒不明白他为什么不理会摆在他眼前的迫切需要。你能从他们的话中听到责备的语气，“众人都找你。”（可1:37）。换句话说，“你在做什么？有工作要做。你非常成功。人们排着队等你帮助。来吧！众人变得不耐烦了，我们都在等着你。”耶稣说：“我们可以往别处去。”这让我感到惊奇。
耶稣知道他的使命是什么。他不受其他人的需要驱使，虽然他常常停下来帮助受伤的人；他并不受其他人的认同驱使，虽然他深切地关心失丧和内心破碎的人。归根结底，耶稣是受圣灵驱动，受神赋予的使命驱动。他知道他的优先次序是什么，并没有让忙碌生活中的诸多试探拦阻他完成使命。对耶稣来说，这意味着在他走向十字架的路上，他要巡回讲道，有专门的时间祷告。
你的优先次序是什么？你的使命是什么？十多年前，我在一张黄色便签纸上写下了我人生的三个优先事项：
（1）忠心传讲神的道；
（2）爱我的家人，带领我的家人；
（3）以耶稣基督为乐，在耶稣基督里成为圣洁。
显然，只是把这些写下来，这并没有解决我忙碌的问题，但知道我的生活要关注什么，有助于我清醒时重新调整我的日程安排。用一些言简意赅的话写下你的优先次序，这并不是非常重要。我们的一些优先次序可能随着时间改变。我并不是让你多做一件事。然而，重要的是，与你认为真是要紧的相比，你要思想那真应当要紧的。
对于我们许多人来说，我们实际的使命是：
（1）照顾好家；
（2）赶在下一个最后期限前完成工作；
（3）让我生命中的人相对快乐。
我们绝不会说这些是我们的优先次序，但在做决定和管理时间的时候，这些就成了我们的操作原则。如果没有预先想好目标和贯彻执行的计划，我们就会一直把我们所说的实际优先事项——比如神、教会、家庭、朋友这些重要的事——推到一边。如果耶稣要慎重考虑他的优先次序，我们也当如此。我们需要努力达致安息，我们需要致力于自律，我们需要把坚持使命作为我们的使命。
这就意味着我们要把握住三个不容置疑的事实。
事实1：我必须设立优先次序，因我不能事事都做。
从来不设立优先次序的人是不相信自己实为有限的人。我们不期望能买我们想要的每一件物品，因我们知道我们的钱有限。但不知怎么搞的，我们活得就像我们有无限时间，实际上时间要比金钱更有限。人可以创造财富，但没有人有能力生出更多时间。正如彼得·德鲁克（Peter Drucker）说的，“时间供应完全是非弹性的。不管需求有多大，供应都不会增加。时间没有价格，也没有边际效用曲线。而且时间是完全的消耗品，无法挽回。昨日的时间永远消逝，不再回来，所以时间供应总是极其短缺。”[1]时间可能是我们最稀缺、最宝贵的资源。只有当我们意识到我们并没有无限供应的时间可以使用，我们才会开始好好使用时间。
过去几年里最受关注的一篇文章，标题是《为什么女人仍然不能拥有一切》（Why Women Still Can’t Have It All），作者是安-玛利·斯洛特（Anne-Marie Slaughter）。[2]斯洛特女士在国务院为希拉里·克林顿（Hillary Clinton）工作，是第一位女性政策规划部主任，后来她意识到自己不能既成为专业人士，又成为她想成为的母亲。她知道她需要作出一个选择，一个似乎女人与生俱来比男人更容易作出的抉择。
在此，我踏上了充满成见的危险地带。然而，根据多年的交谈和观察，我终于相信，当家里的问题迫使男人和女人认识到他们的缺席在伤害孩子，或者至少他们留在家里会有所帮助时，他们的反应截然不同。我并不认为父亲爱儿女比母亲要少，但男人确实看起来更可能以牺牲家庭为代价，选择他们的工作，而女性看起来更可能以牺牲工作为代价，选择家庭。
斯洛特的观点呼应了玛利亚·玛特琳（Mary Matalin）离开布什政府的职位时的观点，“我最终自问，‘谁更需要我？’那时我才意识到，是时候轮到其他人来做这份工作了。对我的孩子来说，我是不可替代的，但对白宫来说，我还没有到不可替代的地步。”[3]这两名位高权重的女人有不同的政治立场，她们得出结论的是不管你多么努力规划将来，不管你的丈夫多么支持你，你仍然不可能拥有一切。[4]在时间有限的现实世界里，我们常常需要分辨好、更好和最好。
我们认为我们是独一无二的，我们可以同时做两件（或三件或四件）事，还要比一般人做得更好。但很有可能我们并不能做到这一点。戴夫·克兰肖（Dave Crenshaw）在他写的《多任务的神话》（The Myth of Multitasking）一书中指出，大脑其实并不会同时进行两个思想过程。[5]如果一件事不需要花脑力，我们是可以同时做两件事的。我们可以一边走路，一边与人谈话，我们可以一边吃薯片，一边看电视。但你不能同时写电子邮件和打电话，或在写一份报告的同时与你儿子谈话。我们可能认为我们在进行多任务工作，但实际上我们是在“切换任务”。电脑也是这样的，电脑看起来是在进行多任务处理，但实际上是在不同程序之间快速切换。如果电脑不能同时做两件事，我们肯定也不能。
安排优先次序，这会很不容易。能坚持按优先次序做事，这看起来是不可能的。但耶稣明白这挑战：他在生活中要面对无休止的要求和难以置信的压力。他也知道如果他要完成神为他定下的旨意，他就需要放弃其他人为他定下的一万种美好目标。神的儿子不能满足身边所有人的需要，他需要走开，到一边去祷告。他要吃饭、睡觉，他要说“不”。如果耶稣要接受身为人的局限性去生活，我们认为我们无需这样做，这就是愚昧了。在这星球上最终一事无成的人，就是那些从未意识到自己不能样样事情都做的人。
事实2：如果我要最有效地服侍他人，我就必须安排好我的优先次序。
我曾听一位会议讲员讲过一个故事，某位叫“简”的女士到他这里来要求辅导。简第一次去辅导时，比约定的见面时间迟到了四十五分钟，她神情慌张。在答应下次会改善之后，第二次她照样迟到，还有第三次，等等、等等。简并不想迟到，正如她并不想一生都感觉自己像一个不守纪律的失败者一样。她真心打算准时到达，甚至精心计划要准时，但总会发生一些事。她需要停下来为某人祷告，或停下来为别人跑腿办事，或者答应新的请求。简的生活没有优先次序，凡是出现在她面前的事，都成为了她新的首要任务。这位讲员称她是一位了不起的女性，但你绝不想聘请她为你做事。
我们不应对简太苛刻。在某些方面，她正是基督徒应该成为的那种人，她愿意在任何时候为任何人做任何事。也许在别的国家，简会成为村子里最受欢迎的女性。但无论哪一种文化，简的决策都有一些问题。她的弱点在于，她试图满足恰好在她眼前的需要，这就不能履行已经做出的承诺了。如果她第一次为了与一位老朋友叙旧而让家人等上一个小时，这可以理解。但如果这样的事一次又一次地发生，我们就不知道她怎么能服侍那些最需要她的人了。
我花了一段时间才明白这一点，但现在我明白了。我绝对相信这一点，就是如果不安排好优先次序，我就不能有效地服侍其他人。如果我每一封电子邮件都回复，每一次可能参加的会议都出席，与每一个要求与我“只是谈几分钟”的人喝咖啡，我就没有时间充分预备讲道。我可能会在一周之内帮几个人，但我不能忠心服侍周日来聚会的更多的人。如果教会的活动我每次都参加，我就不可能到场看我儿子的篮球比赛。作我时间的管家，并不只是自私地追求我喜欢的事，而是以我能最好服侍的方式，以我最独特蒙召来服侍的方式，有效服侍其他人。
除了安排好优先次序，这也意味着我必须安排好我的“滞后次序”，这是德鲁克的话，指的是那些应该排在我们待办事项清单最后的事情。这些事情是我们决定不做的，为的是做我们本应做的事。仅仅设定目标并不足够，我们必须确定哪些任务和难题是我们根本不会去处理的。[6]几年前我教会的长老定了一条规矩，就是我不能再进行婚前辅导。他们并不是担忧我自己的婚姻，他们并不是要“保护”我，不让我与人互动，我现在仍然积极参与日常的教牧侍奉。他们参考了我的看法，简单地得出结论，就是这并不是最佳使用我时间的方式。为了腾出时间处理我的优先事项，他们把这项活动定为我的滞后次序。
我们绝不可能控制“忙碌”这头怪兽的一个原因是，我们连一件事都不愿取消。我们重新安排日程表，好让我们的休息时间短一点，但情况根本没有改善，因为我们并没有裁减任何事。我们没有确定我们不会再做的事。设定优先次序，这表达出对其他人和对神的爱。“没有抓住的”时间往往流向我们的弱点，被掌控欲强的人用尽，向紧急情况发出的要求投降。[7]所以，除非神打算让我们只服侍那些说话最大声、最有需要、最威吓人的人，否则我们就需要提前做好计划，设立优先次序，更有智慧地服侍人，好使我们可以更有效地服侍。
请注意，我讲的是有效，而不是高效率。关心人常常是极其没有效率的事。人是一团糟的，如果我们要帮助他们，我们就会卷入大量耗时的糟糕情形当中。神并不要求他的仆人全部都是A型、注重细节、制定Excel表格的大师。效率并不是我们的目标，但如果耶稣能起到榜样作用，那么神就确实期望我们对大量的好事说“不”，使我们可以得到解放，对神要我们做的最重要的事说“是”。
事实3：我必须允许别人安排他们自己的优先次序。
去年，我和一次会议上的其他讲员共进晚餐，有幸坐在我最喜欢的一位基督徒音乐家旁边。多年来我是他的热心乐迷，我非常高兴终于见到了这个人，事实证明他就像我希望的那样有爱心和有想法。在交谈过程中，我了解到这人在东兰辛有亲戚，所以很自然地，我很快提议说，他到那里去的时候，我们应当找个时间聚一聚。他似乎愿意考虑这建议。于是我进一步追问，问他到了当地是否可以在某个主日为我们带领敬拜。这人很快就有礼貌地回绝了，解释说他需要在周末时留在他的教会，不能在别的教会带领敬拜。
他的回应丝毫没有冒犯我。实际上，他让我知道这样的安排行不通，这就让我很尊重他。有人当面向我发出一个类似的邀请时，我往往会过度迁就。我通常会过分承诺，让人继续提出要求，而不是一开始就表明我的优先次序（很有可能这是因为我喜欢人的称赞和名声，以及第3章讲到的许多其他的骄傲）。我非常感恩，这位事业有成的音乐家知道他的优先次序，不会因为某个刚刚认识他的人提出要求就随性改变。
像基督徒人生中其他大多数的问题一样，与忙碌争战是一项群体任务。如果我们不顾及其他人，认识到他们也必须制定他们的优先次序，那么我们自己设立优先次序也是不够的。在这方面我们可以多多彼此帮助。不要总是期望对方会同意与你一起吃午饭。当你询问“你怎么看”的电子邮件得不到回复时，不要生气。如果你的需要没有排在最优先级的位置，也不要觉得自己被得罪。要明白，人经常说“我很忙”，是因为像“我生活中有许多重要的事要做，此刻你不在其中”这样的话很难说得出口。如果某些人对你的迁就程度不及你对他们的迁就程度，你不要认为他们是粗鲁的。不要埋怨人，说你如何拼命争取更多时间。除非我们是神，否则我们没有一个人配得一直成为所有其他人的优先考虑对象。
[1] Peter Drucker, The Effective Executive: The Definitive Guide to Getting the Right Things Done (New York: Harper Business, 2006), 26.
[2] Anne-Marie Slaughter, “Why Women Still Can’t Have It All,” The Atlantic, July/August 2012.
[3] 从上文引用。
[4] 斯洛特指出，即使一位女性现在计划做一些事（比如职业），以后再做一些事（比如家庭），她也不能拥有一切。对于大多数女性而言，事情很简单，就是她们没有足够的时间在身为人母方面达致卓越，然后再攀登职业高峰（反之亦然）。斯洛特承认，最重要的是，“我曾经历这种噩梦：从35岁开始，我有三年时间竭尽全力怀孕，想到我已经完全不能有自己的孩子，我痛苦万分，现在已经为时太晚。”
[5] Dave Crenshaw, The Myth of Multitasking: How “Doing It All” Gets Nothing Done (San Francisco: Jossey-Bass, 2008), 29–33.
[6] Drucker, Effective Executive, 110–111.
[7] 这三种表述来自Gordon MacDonald所写的 Ordering Your Private World (Nashville: Oliver Nelson, 1985), 74–79. MacDonald 还有第四样表述：没有抓好的时间用在了要得众人称赞的事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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