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 言
如果……又会怎样？为什么？
我们将去往何处？
我们太习惯于现状，以至于很少停下来思考，事情本可能完全不是现在这样。
威廉二世（Kaiser Wilhelm II）曾是普鲁士国王，也是最后一位德国皇帝，他在位的时间是1888年6月到1918年11月。威廉是一位野心勃勃、反复无常、又争强好斗的统治者，他在欧洲的政策要为一战负部分责任。
1889年，正值威廉登基约一年，在柏林的夏洛滕堡赛马场（Charlottenburg Race Course）一场特殊活动正在进行：“水牛比尔”（Buffalo Bill）[1]的《狂野西部》（Wild West）表演秀。这场来自美国的表演秀正在全欧洲巡演。演出中，安妮·奥克利（Annie Oakley）会宣称要用她那把柯尔特45手枪将一支雪茄上的灰尘击落。然后，她会照例问有没有哪位观众愿意自愿拿着雪茄。她原意是要开个玩笑。此时观众应该会哈哈大笑，不会真有人上台来，安妮就会像往常一样叫她的丈夫来拿着这根雪茄。
但这次在柏林赛马场的演出中，当安妮幽默地向观众发问后，一位重要人物从贵宾席走到台前，愿意自愿拿着这根雪茄。来人正是威廉二世。一些德国警察试图拦着他，但他挥手示意他们退下。带着几丝狂妄、胆量、愚蠢，威廉坚持要拿着雪茄。安妮·奥克利现在无法食言，只好一步步挪到定好的距离，准备开枪射击。
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一位历史学家记录到：“汗水浸透了安妮的鹿皮装。她后悔自己昨晚上威士忌喝多了。她举起她的柯尔特式手枪，瞄准目标，击落了威廉雪茄上的灰尘。”[2]这位历史学家接着提了个问题：如果当时安妮没射中雪茄而是爆了威廉的头，世界可能会有什么不同？或许一场世界大战就可以完全避免了。
许多年后，一战爆发了，安妮·奥克利写信给威廉，问他是否愿意重演一次当年的那一幕。威廉一直没回复她。
现状（以及原本的计划）
上面这个故事出自《What If ？史上20起重要事件的另一种可能》（What If?）一书。书如其名，这本书充满了与事实相反的历史。在这些反事实的历史中，学者们不是去分析已发生的事及其原因，而是去想象曾经可能会发生的事。如果亚历山大大帝没有英年早逝又会怎样？如果西班牙无敌舰队击败了英国舰队又会怎样？如果乔治·华盛顿在长岛战役败北后，没有突然天降大雾让他的军队逃出布鲁克林，又会怎样？如果苏联在二战快结束时抢先入侵了日本，那又会怎样？我们太习惯于现状，以至于很少停下来思考，事物本可能完全不是现在这样。
历史若是如此，更普遍说来人生也是如此。纵观人生，难道还有哪一方面比性别更能影响到人生的其他方面吗？虽然我的人生肯定不会简化到“我是个男人”这个层面，但与我人生相关的一切都被这个事实塑造着：我是男性，不是女性。我太太的整个人生都是由“是女性而非男性”塑造的。我们九个儿女中的每一个（不错，我们当初就是想生一支棒球队）的确在极大程度上都是由“是男孩还是女孩”塑造的。然而，我们又有多少时候停下来思考，这一切并非必须如此？神原本并非必须造出两类人。神原本并非必须这样创造我们：男性和女性一般来说有着不同的身态体格，毛发生长的位置不同，思考和感受方式也不同。如果不将相互有别的男女配对，神本可让人类以别的方式繁衍。神本可不造夏娃，只造亚当就够了，或是本可只造夏娃而不造亚当。但神决定了他不是只造一个男人或一个女人，也不是不只造一群男人或一群女人；他造了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生理性别是人类存在具有的一个特征，它和别的特征一样甚至更多地塑造了人生，我们拥有这一特征是神的选择。
从根本上说，世界当然必须被造成现在这个样子，这符合了神不变的旨意，也是神性情的必然表达。我并不是说神是通过掷骰子造了亚当和夏娃。我要强调的刚好相反。创造分为男女两性的人类这一奇妙、美好、复杂的工程正是神的心意。“神就照着自己的形像造人，乃是照着他的形像造男造女”（创1:27）。整个人类现在、过去、将来将始终一直包含两种相异且互补的性别。人类这种男女有别的永恒秩序不是偶然或随意的，而是因着神美好的旨意。
为什么会这样？神把我们人类造成了有男有女，这当中最关键的是什么？当然是福音，仅此而已。保罗说，婚姻有很深的奥秘，涉及到了基督和教会（弗5:23）。新约意义上的“奥秘”是指某种先被隐藏后被启示出来的东西。经上说，神造男造女，造了不同的两性，这样他便能生动地描绘出基督和教会以相异且互补的方式彼此联合。我们可以把《以弗所书》五章理解为是关于婚姻的经文，但我们若没注意到神是出于什么意图才将婚姻创造成相异且互补的一对男女之间的福音式（gospel-shaped）联合，就无法明白这处经文潜在的逻辑。任何废掉男女之别的举动，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都是在拆毁救赎本身的基石。
男女不可或缺。男性和女性是互补的，尤其是在婚姻中，但在人生的其他部分也是如此；这意味着男女应当按照神量身定做的创造之工来发挥功用。这符合整个宇宙的秩序。我们可思考一下创造本身的互补性。“起初神创造天地”（创1:1）。而天和地并不是创造中仅有的配对。我们还看到了其他的配对，比如：太阳和月亮、早晨和晚上、日和夜、海和旱地、植物和动物，最后是巅峰的配对：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每一种配对中的双方都属于彼此，但又不可或缺。所以，《启示录》二十一至二十二章中天与地的更新发生在《启示录》十九章中羔羊的婚筵之后，这完全是有道理的。神把我们人类造成了有男有女，这有着极重要且持久的意义。从始至终，圣经的故事线和有关创造本身的计划都取决于男女之别：双方彼此相异，又彼此配合。[3]
简单的书，简单的目的
那么，本书讲的是什么内容呢？用最简单的话来说，是神所设计的男性和女性之间的互补性普遍意义上适用于人生，具体意义上适用于教会中的事工。[4]
你或许会想：“我们怎么还需要另一本有关这个话题的书呢？”的确，在过去一代人的时间里，涌现出了许多谈论这个话题的著作，其中一些容易被遗忘，一些则相当优秀。[5]你应该读一读这些书。我并不是说自己的书是这类书中最好的，只是说比其他的篇幅更短。我们需要一些书来综合性概述谈论男性和女性的经文。我们需要一些书来谈论与男性和女性相关的历史、科学和哲学。我们需要一些书来明确探讨性别困惑以及那种有害的“男子气概”（masculinity）和世俗女权主义（feminism）所带来的挑战。关于性别，有很多是可以谈论的，也需要谈论。
我要提出一个严正的警告：我并没有试图让自己的探讨面面俱到，甚至也没法在其中的一小部分上面面俱到。在写这本书时，我的脑海中始终浮现着一群特定的读者，就是我的会众以及其他像他们一样的人。我们教会大厅的角落有一个图书角。我时常希望那里有一本书，以平信徒感兴趣的方式、以几小时就能读完的篇幅解释有关教会中男女角色的圣经教导。我希望有一本书，当中的论述不是好斗的；我可以将它推荐给其他牧师用以探讨这个问题；牧师们可以将它推荐给和自己同工的长老、执事、理事会成员，供他们阅读；它以极少的专业术语展示出解经上的完整性；它比小册子更重，但比门挡要轻。你必须自己判断我是不是写出了这样的一本书，但这样的书正是我着手要写的。
个人说明和预先规划
在我自己的内心当中，这本书并不带有任何个人性目的。如果用比喻来说的话，我希望给你的是肉和土豆这样的食材，而不是热辣的酱料。如果你正在寻找一本介绍性的书籍，能让你安稳徜徉在有关教会中男女角色的必需经文中，也能让你看到相关的阐明和应用，那么这本书或许正是你的不二之选。
话虽如此，我还想直接对两类人说上一两句。首先，我想让独身的弟兄姊妹知道，这不是一本有关婚姻的书。书中谈论《以弗所书》五章的那一章的确是有关婚姻的，而神表明的许多性别差异模式也在婚姻中有着最清楚的表达。但我不喜欢有人推论说，你若独身就不可能真正变得有男子气概或有女人味。正因如此，我也不希望有人推论说，我们若独身，圣经对我们就真的没有很多有关男性和女性的话要说。正如我们将看到的，神将人创造成了两类，创造成男性和女性这样互补的一对；这个事实不仅应当塑造我们对婚姻的看法，还应塑造我们对自身的看法。
其次，我有一些话想说给男性和女性听，无疑主要是说给女性听的：有许多女性在肯定本书所述真理的环境中受到了不少伤害。我们相信和信靠圣经真理时经常遇到的阻碍并不是头脑的拒绝，而是内心和眼目的拒绝。相信有关男女互补的解经是正确的，这是一回事；确信它是好的，又是另一回事。和所有其他的圣经教导一样，有关男性和女性的真理也可能被误用、滥用，或当作苛待他人的借口。当探讨中的那些真理肯定了男性是领袖和头，而女性是帮助者和养育者（nurturer）时，误用或滥用这一危险的危害性尤其大。圣经中所说的男性领导力模式绝不是一个借口，让我们可以忽视女性、轻视女性、无视女性的贡献，或是以任何方式伤害女性。圣经中最真实的男女互补要求男性在家庭中和教会中都要保护女性、尊重女性，温柔而亲切地对女性说话，并寻求一切恰当的方式来向女性学习，让女性在日常生活和教会事工中扮演自己的角色。
对我而言，重要的是我意识到，在自己的人生中我看到的主要都是健康的性别互动（dynamics）。我的父母很恩爱。我所服侍过的教会都有很多敬虔的、智慧的、兴旺的、带来很多互补的姊妹。我的朋友当中绝大多数婚姻美满。在近二十年的教牧事工中，我头脑中清楚伤害的确存在，也见识过婚姻中的罪和失调的状况；但无论如何，我内心中无疑仍旧深深感到，绝大多数丈夫都很不错，绝大多数男性在互补方面基本上都表现良好。我并未听过很多有关互补方面愚拙行为的故事。但我并不否认这种人是存在的——在我们的圈子里，一些男性对教会中的女性有不恰当、冒犯或真正有罪的言行。我没见过并不代表这些人不存在，而其他人见过并不代表这些人普遍存在。我想说的是，我们应当留意，我们倾向于认为自己的经历是寻常的，而他人那种不同的经历只是例外。这应当让我们快快地同情，慢慢地指责。
那么，当谈到男性和女性时，当今教会面临的最迫切的问题是什么呢？
对此并没有一个细致严谨的回答。或许在你看来，重大的问题显然是性别困惑，或是伤害，或是失控的女性主义，或是错误的互补主义，或是女性的价值，或是针对男孩的战争。我若说你其实并未看见你自认为你已经看到的，那我就太愚蠢了。因为据我所知，你一生当中总会有男性围绕在你周围。关于人人都必定知道的事情以及必须提防什么，我们有着不同的评价，这是可以理解的。
请不要误会。我并不是在呼吁一种简单的智识的相对主义，仿佛在说：“我觉得我们都是对的（或者都是错的）。”我的意思是，关于我们认为什么是最大的危险及其相关理由，我们应该诚实，首先对自己诚实。当意识到了自己的意愿倾向时，愿我们不要把自己认识到的最危险倾向投射到那些合理看到其他危险的人身上。
要做的工作
我写这本书时并不是在两种观念之间犹豫不决。我坚信互补论。我知道一些人对“互补性”（complementarity）这个词感到厌倦，但你将看到，我是同时在传统和历史意义上使用这个词的。但互补性这个词无论以哪种形式出现，关于它始终都有一些重要的东西。正如我们已看到的，若不用一个表达“彼此相异又彼此配合”这种意思的词，就很难讲述圣经的故事。互补（complementary）是一个适合实现此意图的好词，尽管每当我在自己的手机上敲出这个冗长的单词时，都会有些畏缩。我写这本书，并不是因为人人都必须用这个词。但我们必须有一个起点，因此我不妨告诉你，我从何而来，这本书将去往何处。
作为一个相信互补论的人，我相信神对男性的计划是要他们领导、服侍、保护，这样，在教会中女性就能在这样的带领下兴旺，因为这样女性也按照神创造秩序的智慧和荣美、以符合圣经的信实和忠心做工。我当然希望让读者们也相信我的互补论立场。写书的人都想要通过他写的书来劝说他人。
但除了劝说，我还希望自己的工作是体贴他人的。主的仆人“不可争竞；只要温温和和地待众人，善于教导，存心忍耐，用温柔劝诫那抵挡的人……”（提后2:24-25）。我的目标乃是“待人”，无论是亲力而为还是以写书的方式，正如我也想被人公正、真诚、尊敬地对待。即便在写本书时，我的头脑中也浮现出我所爱的一些好友、家人、同工们的面孔；他们在这个问题上与我的看法不同——有时是在基本原则上，更多的是在实践中。我或许不认同他们的立场，甚至认为他们在一些重要的解释要点上是错误的，但我并不想诋毁他们的人格，也不想贬低他们跟随基督的那份真诚。
我最大的愿望莫过于让教会、教会领袖以及有求知欲的基督徒得到一本有见地又易读的书。因着希望为会众提供有见地的帮助，我探讨了相关的经文；书中有几章涉及到了相当详细的解经，一些地方也对（直译后的）希腊文和希伯来文单词作了简单的解释。因着希望这本书简单易读，我尽力简明扼要地写作，在提到当前的一些争论时，只在必须标明出处时才添加脚注。
本书的思路简单明了：以第一部分的圣经研究开始，然后进入第二部分的问题和应用。在这个过程中，我希望你也会和我一样，深信神创造男性和女性不仅是想要他们敬拜、服侍、顺服他，还想要他们作为男性和女性来敬拜、服侍、顺服他。
[1] 本名威廉·弗雷德里克，活跃于美国西部开拓时期，也是这场巡回表演秀的组织者。——译者注
[2] David Clay Large, “Thanks. But No Cigar,” in What If? The World's Foremost Military Historians Imagine What Might Have Been, ed. Robert Cowley (New York: Berkley, 2000), 290–91.（中译本参考 ：《What If ？史上 20 起重要事件的另一种可能》，台湾 ：麦田，2003。）
[3] 这段话是对我另一本书的总结，一些地方从中借鉴了几句话，参见What Does the Bible Really Teach about Homosexuality ？（Wheaton，IL ：Crossway, 2015），32.
[4] 这本书在一定程度上修订了我过去自费出版的一本书，Freedom and Boundaries: A Pastoral Primer on the Role of Women in the Church（Enumclaw，WA ：Pleasant Word，2006）。后来这家可自费出书的出版社倒闭了，这本书也停止印刷了（但你可以在亚马逊上花 99 美元买到二手的）。Crossway 问过我是否有兴趣为这本书出一个新版本。正如你能想到的，过去十五年中许多争论都发生了变化。我的背景也发生了变化——从按立女性的美国改革宗教会转到了不按立女性的美洲长老会（PCA）。感恩的是，我的解经结论几乎没变。最后的结果就是，绝大多数的解经内容都是从前一本书中搬过来的，但所有内容都被改写了，过半的材料也都是新的。
[5] Andreas J. Köstenberger and Margaret E. Köstenberger, God's Design for Man and Woman: A Biblical-Theological Survey (Wheaton, IL: Crossway, 2014); Sharon James, God's Design for Women in an Age of Gender Confusion, rev. ed. (Durham, UK: Evangelical Press, 2019);Claire Smith, God's Good Design: What the Bible Really Says about Men and Women , 2nd ed. (Kingsford, Australia: Matthias Media, 2019). See also Recovering Biblical Manhood and Womanhood , ed. John Piper and Wayne Grudem (Wheaton, IL: Crossway, 2006). 这份意义重大的资料于 1991 年首次出版，一些地方已过时了，但尤其是前两部分（“异象和综述 ”[Vision and Overview]以及“解经和神学研究”[Exegetical and Theological Studies]）依旧值得仔细研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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