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圣经真理的一致性

 

指导方法:确立启示真理的一致性

 

要明白神有关他自己以及他对人类旨意的启示,一个必要步骤是将圣经中零碎的教导集合在一起,形成一个和谐的整体。

 

进行主题式圣经研究或构建一个圣经教导的系统框架,第一个步骤是分析、查考每一段经文,以确定作者的本意。但是,如我们在上一章所见,仅仅通过一段经文学习某启示真理的一个方面,可能会导致对该真理的扭曲,可能会忽略前后矛盾、遗漏、错误的强调等问题。例如,我们在研究神的属性时,如果仅局限于学习有关神的爱的经文,就无法建立对神完整或正确的认识,还必须要考虑到神的其他属性,如他的圣洁、公义。

 

圣经的大部分内容都是通过先知和使徒向某一个人或某一群人传达神的真理的一部分。有些人因此认为,将零散的教导组织成一个整体是不必要的,甚至可能扭曲圣经原意。这种观点认为:圣经分析是合理的,但圣经整合则不然。将某个或所有教义的各个方面进行系统化、进行整合的努力来自西方的逻辑思维,它既不是唯一的思维方式,也不一定是最好的思维方式。如果是的话,为什么神所赐的圣经并不是系统化的呢?

 

事实上,正如我们在之前(第五章)所见,这种争论并没有什么根据。我们所有人在思考的过程中都会把新的思想与已经接受的思想相互联系。对于一个理性的人来说,他也许能够同时持两个相互矛盾的观点,并使这两种观点在他的思想中互不相干,但要这样对待他的所有认知和观念则是不可能的。

 

我们都是系统神学家。也就是说,我们对神的认识是相互联系、自成一体的。不称职的神学家对神的认识是不足或有限的,因为他只明白启示真理的某些部分;或者说他对神的认识是扭曲的,因为他缺乏一个整体的圣经观。一个好的神学家会思考有关神的所有启示真理,并将每一部分与整体相联系。

 

如果这是圣经学习的一个好的目标,那神为什么没有以系统的方式给予我们真理呢?虽然圣经并没有加以解释,但有几个可能的答案。首先,神的许多真理是系统地给予的。《罗马书》就是系统阐明真理的一个典范。但在教导孩子时,如果他的所有教材都包含在一个有组织的模块中,那就毫无知识的传递可言。因此,我们有必要根据孩子的水平一步步地培养他的认知和理解能力。同样,神也随着人们接受教导的程度分阶段启示他自己和他的旨意。

 

第二,虽然我们无法证明,但神在圣经中用历史性、故事性的启示方法的另一个原因在于,这可能是让最多人明白真理的办法。神使用不同的语境和形式给人们启示,自然就能够针对历世历代之人的所有境况反复进行教导。

 

毫无疑问,还有其他原因,但任何原因都不能让我们推卸应尽的责任,就是确定自己已经明白神要让我们理解的有关他自己和他旨意的所有真理。神在创造世界的时候,并没有创造大量的成品,而是提供了丰富的资源,供人们挖掘。历世历代的人都可以从神的话语中,挖掘他真理的宝藏。

 

主题式研经就是微型的系统神学,即将总体圣经教导中的一小部分分离出来,作为一个整体进行研究。例如,谈到关于神的教义时,系统神学会将圣经中所有关于神的属性以及作为的教导组织成一个整体,会对他的属性进行详尽研究。但在准备一篇主日讲道或者一堂主日学课程时,我们就无法查考神的所有属性。因此,我们有可能会查考神的永恒不变性,甚至是更窄的主题,如神的永恒不变性对于人类道德标准的意义。作为神属性的映射,人的道德行为会在神的道德属性永不改变的大前提下被考量。

 

在进行系统神学研究时,基督徒将会发现彼此之间最大的分歧。圣经真理怎样才能被系统地组织起来,让我们更忠实地接近神的真理,而不是远离呢?我们希望能够尽可能完整、和谐地理解神的真理,有没有什么指导方法能帮助我们做到这一点呢?我相信这样的指导方法确实存在,但比指导方法更重要的,是我们在查考圣经主线、主题或教义时的进路。因此,我们将首先探讨实现目标所必要的进路,然后再查考实际建立正确神学的具体指导方法。

 

正确的进路

 

在我们为了发掘神意在让人理解的所有真理而研究圣经时,我们应当检查自己的期望值和态度,因为我们所能做的有限。

 

神学研究的目的

 

首先,神学研究一定不是寻找终极真理的单纯学术研究。神对我知道些什么并不大感兴趣,他更在意我如何行事为人。慕安德烈(Andrew Murray)曾经说过:“神给我们圣经不是要增加我们的知识,而是要改变我们的行为。”神给予我们圣经不仅仅是要教导我们该信什么,不该信什么,更是要指示我们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提后3:16)。我们辛苦地学习圣经必须是为了一个目的,即学以致用,将真理应用到日常生活当中。

 

以圣经预言的教义为例。圣经告诉我们,神给人预言显然不是为了人们普遍理解的用途。“如今事情还没有成就,我要先告诉你们,叫你们到事情成就的时候,可以信我是基督”(约13:19),“现在事情还没有成就,我预先告诉你们,叫你们到事情成就的时候,就可以信”(约14:29)。这显然是所给预言在实现后要达到的目的。但圣经中大量未实现的预言呢?它们对于今天有任何意义吗?预言主要是宣讲神的信息,而不是预测未来。新约中共有164段关于预言的经文(不包括《启示录》,因为它是一本预言性的书),其中141段与行为有直接关系,而且这些预言显然是为了改变行为,而不是增加知识;另外仅有的23段则主要是为了给予有关未来的信息。

 

因此,学习圣经预言应该主要为了两个目的:(1)学习已被应验的预言,以坚定我们的信心;(2)学习未应验的预言,以改变我们的行为。

 

如果这样学习预言,如果研经者能够拒绝满足好奇心和超出圣经明确的教导揣测未来的细节,那会节省多少脑力,会产生多么敬虔的收益啊!如果研经者拒绝基于对某些预言细枝末节的执着,弟兄们之间会有怎样的和睦啊!如果神想要满足我们对未来的好奇心,那是轻而易举之事,就像他给予子民们都认同的基本教导一样。至于他赐下预言最主要的目的,圣经的教导已经再明确不过了,那就是影响我们的行为。“父凭着自己的权柄所定的时候、日期,不是你们可以知道的。但圣灵降临在你们身上,你们就必得着能力……作我的见证”(徒1:7-8)。

 

至少在圣经研究这个领域,拥有很多的知识可能会是一件危险的事。神不要求我们无所不知,但要求我们有信心,这包括坚信我们所知的,因为我们有一个特别的责任,就是要将自己所知道的活出来(路12:47-48)。因此,寻求神学真理不应该是目的,而应该是更好地认识、顺服神的途径。

 

神学研究的动机

 

如果所有的研经者都把生活中的运用,而不是学术性的真理理论作为更高的研经目标,那么教义之战是否就会平息、宗派分裂是否就会重合呢?不会的。因为圣经研究还涉及其他重要的态度。

 

那么基督身体深深隔阂的医治之道是什么呢?保罗所给的回答是简单的:“知识是叫人自高自大,惟有爱心能造就人”(林前8:1)。简而言之,这就是医治之道。神最关心的不是我们的知识,而是我们的行事为人。关于这一点,他的爱体现了他所有的意愿。神所赐的《哥林多前书》13章不仅仅是对爱的描述,主要还是对基督肢体中的分裂直接的谴责。从积极的一面看,我们需要爱;从消极的一面看,知识使人骄傲。《哥林多前书》13章和《腓立比书》2章开出了对症之药,即谦卑,要借着以基督的心为心而合一,因基督虽拥有万有,却甘愿虚己。

 

这个模式并不复杂。在知识使人自高自大,造成分裂之后,所知无限的基督介入,我们则被降卑,除去所有假装的知识、个人野心、嫉妒纷争和拉帮结派,让爱(不是情感,而是生活方式)做工,于是基督的身体就得以被建造(参弗4)。圣经知识若不加以运用,只能带来毁坏,运用出来才能使人活。

 

神学研究的态度

 

在学习圣经教义时,一个至关重要的态度就是谦卑。只有以谦卑开路,爱才能做工。但是扎实的谦卑——看所有人比自己强(腓2:3)——行之不易。怎样才能做到呢?在圣经教义上的谦卑源自对一些事实的认识。

 

诚心的研经者认识到:(1)神仅启示了部分真理;(2)我们是有限的;(3)我们是堕落之人;(4)我们需要有开放的态度;(5)我们必须愿意顺服。

 

神仅启示了部分真理。圣经的本质和目的是启示真理,而不是模糊、隐藏或分裂真理。神本可以明确地启示许多的细节,但出于某些原因,他并没有像启示基要真理那样启示细节。神将一些事隐藏,也是为了他的荣耀(箴25:2):“隐秘的事是属耶和华我们神的”(申29:29)。毫无疑问,圣经所强调的重要内容和明确的真理为挑战、满足我们提供了无穷尽的宝藏,它们是“永远属于我们和我们子孙的,好叫我们遵行这律法上的一切话”(申29:29)。然而,人们为什么不满足于此呢?谦卑的态度是至关重要的。

 

神为什么没有更多地启示呢?他为什么不满足我们的好奇心呢?因为有些事我们不需要知道。耶稣告诉门徒:“我起先没有将这事告诉你们,因为我与你们同在”(约16:4)。在他们属灵历程的那个阶段,门徒并不需要知道他们可能想要弄明白的事。但可能更重要的原因是,神不向我们启示那些我们还没有准备好接受的真理,“我还有好些事要告诉你们,但你们现在担当不了”(约16:12)。显然,在神的浩瀚无限之中,只有对我们有益的微小部分被启示。

 

造成巨大分歧的原因往往在于人们自以为是地通过理性得出所谓未启示真理的制衡点。例如,很多系统神学以理性超越启示解释神主权的本质以及人自由意志的本质。博学敬虔的穆尔主教(Bishop Moule)曾经就这一问题做出评论:“让我们像圣经所说的那样‘避免这两个极端’(传718,新译本),那样我们目前有限的心智才可能最接近完备真理,接近神完美的领域。”[1]

 

我们是有限的。即便启示是完备的,我们也不能完全理解它,因为真理无限,我们有限,就像天高过地,神的意念也高过我们的意念(赛55:9)。我们所做的每一个判断都不准确,我们是近视的,在时间、空间、知识、经验和智力上都极其有限。

 

第一次飞跃蓝岭山脉(Blue Ridge Mountains)时,我才稍稍意识到视角对人的认知造成多大的差异。天的确远远高于地,我攀登和开车穿越时看起来雄伟、熟悉的山脉,现在竟小得难以分辨。飞机已经飞过蓝岭山脉了,但我浑然不觉,竟然问飞行员什么时候才到!大和小的意义全然改变。我禁不住思忖,人们是否真能以属天的角度,即以神的眼光和将来有一天我们会有的眼光,来看待任何一件事。毋庸置疑,我们无法完整地看任何事物,我们的视野十分狭窄。当我们聚焦于一样事物时,其他事物就变得失真。只有神在他无限的视野中才能看清所有事情的全貌。

 

关于这一点,路易斯是这样评论的:

 

五种感官、抽象得不可救药的心智、杂乱无章的记忆、一套多得数不胜数、先入为主的偏见和假设,我只能察觉其中的一小部分,而对于大部分都浑然不觉。这样一套装备能透视多少真相呢?[2]

 

陶恕(A. W. Tozer)也就此写道:

 

阿诺德(Matthew Arnold)说过,人的灵魂就像一面悬挂在绳子上的镜子,随着每一阵风摇摆,反映的总是它面前的事物,而且永远只是整体的一小部分。

 

每个人的镜子大小不同,但没有人能够领会在我们面前和周围的全景。无疑,思想伟人们拥有比较大的镜子,但与浩瀚的真理相比,即便是最大的镜子也小得可怜。

 

只要我们知道自己对于真理的认识有限,就能保持与环境相宜的谦卑态度。但是,一旦我们以为自己的观点是全面的,就会在知识上变得狭隘不容;一旦我们确信自己的观点是唯一明智的,我们学习的能力就立刻夭折……

 

我认为,在耶稣再临之前,基督徒之间的合一不会实现,阻挠合一的因素太多了。但如果我们来到真理面前时都怀着更深的谦卑,就有可能在更大程度上实现合一。无论是谁,圣徒也好、学者也罢,是改教先贤还是神学家,没有人无所不知。[3]

 

就像孩子一般,我们所知道的有限(林前13:9-12)。有一次,我看到自己四岁大的女儿和她的朋友一起玩积木。

 

“这不是烟葱,是烟冲。”

 

“不是烟冲,是烟葱。”

 

她们不停地争来争去。我暗自微笑,接着开始思考:我们的天父是否也常因我们和我们教条主义的宣告发笑?两个孩子都知道怎样用积木搭一个烟囱,在这方面她们是对的,但当她们超出自己非常有限的经验自以为是时,就变得愚昧了。

 

好在我们不会一直做孩子,终有一天会长大成人。我们不会变得无所不知,但就像神完全知道我们一样,我们也会知道得更完全。那时我们看到的不再是镜子里模糊不清的影像,而是要面对面了,“因为耶和华归回锡安的时候,他们必亲眼看见”(赛52:8)。

 

在研究某个教义时,当神的真理从人们有限的视野中消失,归入我们看不见的无限时,一个谦卑顺服的人在这分别之处会知足。穷追不舍或者生气都是不智之举。当一个人在无限的背景前真正看清自己的有限时,只会谦卑,而不可能教条。

 

我们是堕落之人。我们不仅有限,而且是堕落之人。罪已经模糊、扭曲了我们对现有启示的理解,错误在所难免。“圣灵既然没有彻底将罪从我们的心中完全清除,可以想见,他也不会将错误从我们的头脑中完全清除。”[4]

 

我们经常选择凭一己之见解经。我们左曲右转、编造借口,直到将经文的意思变成自己想要的意思。我们对自己所持的神学观点总是如此固执。罪恶的欲望和骄傲扭曲了我们对神话语的理解。

 

在圣经学习中要谦卑的以上这三个要素提醒我们:谦卑和爱要比教条主义好得多。对于超出明确真理的所有事物持有健康的不可知论,将保守神的子民灵里的合一和心里的平安。没有什么比在圣经教义问题上的教条主义分歧,更能搅扰弟兄之间的和睦和我们心灵的平静。

 

奥古斯丁曾经说:“在基要真理上要合一,在非基要真理上要自由,在凡事上要爱。”当然,问题在于区分基要真理与非基要真理。如果每个人都能够满足于神话语所明示的伟大真理,拒绝将任何个人看法从“非基要真理”上升到“基要真理”的地位,那会产生何等的合一、和谐和随之而来的祝福啊!面对以上事实,在知识上的谦卑态度本应当是顺理成章的,但事实并非如此,因为谦卑不仅仅是理性的产物,更是圣灵的果子。只有那些心灵忧伤痛悔、全然顺服的人才可能理智地面对事实。

 

我们要有开放的态度。彻底的顺服既是被动的也是主动的。被动是指头脑、心灵的完全开放。但是,真正思想上的开放态度并不只是一味赞同别人提出的观点,而是需要刻意、努力才能获得,并成为一个人思想的主控因素。这种思想态度不是呼之即来,利用完就抛诸脑后,而是根植于内的正直和思想上的诚实,热衷于客观地检查所有证据,以发现真理,排除谬误。

 

尽管很少人会刻意封闭自己的头脑,但开放的思想态度极难培养。世上最难的事莫过于在思想上做到绝对地、一丝不苟地诚实。我们不是有意不诚实,而是习惯于透过个人的经验、曾经读过或听过的,以及平日的生活方式或已经定型的教义体系来看事物。

 

一位心理学家做了一个有趣的试验演示了这一事实。他在一块立体镜中摆放了两张不同的图片,左眼看的是一张斗牛士的图片,右眼看的是一张棒球运动员的图片。然后,他请一些墨西哥人和美国人往镜子里看。大多数墨西哥人看到了斗牛士,而大多数美国人看到了棒球运动员。由此可见,眼睛后面的东西往往比眼睛前面的东西更能左右我们所见的。

 

因此,我们必须对自己和自己的想法持有健康的怀疑态度,即在理解经文时尽量不被自己过去的想法和生活经验所束缚,并尽可能地将圣经与自己过去的想法和经验分别开来,让圣经自己说话,而不是让它说我们已经相信或想要相信的东西。一旦神的话语清晰可见,再加上对自己观点健康的怀疑态度,我们就会心甘情愿地弃绝素来持有和钟爱的观点、生活方式、友情以及人际关系。

 

一颗顺服的心想知道圣经说什么,而不是自己能让它说什么。为了建立一个前后一致的神学体系,人们往往接受可能的观点,而不是确凿的观点。但是神学体系不能强迫圣经符合它的逻辑模式。相反,这个体系中所有合理的因素都应该是圣经所赋予的。如果这个体系有失完整,它必须等待进入永恒之后更完全的启示。

 

伟大的英国传道人、剑桥的西缅(Charles Simeon)说:

 

我致力于发掘圣经的真意,而不是把自己臆想的、可能存在的意思强加给它。我在解释圣经时,从不添加或减少我认为圣灵在这段经文中要表达的意思,这一点是丝毫不能妥协的。我既不追逐任何观点,也不躲避任何教导。

 

我们必须愿意顺服。顺服不仅仅是一种被动的思想开放,而且是心甘情愿地相信和服从。它体现在一种积极主动的态度上,有一颗热切寻求真理的心。如果某人只有在走投无路、害怕和不愿圣经改变自己的看法或批评自己的行为时,才带着愿意学习和顺服的心来到圣经面前,这只能说明他内心顽梗、不顺服,并不能确定他在寻求神的真理。

 

热切寻求的心会让一个人提出新的假设,然后在圣经真意的光照下毫不留情地检验它们。他会不断地考验、重审,努力发掘真理,不惜与传统产生冲突。他会刻意丢弃个人的观点,甚至丢弃那些广为接受的观点,要求它们必须有扎实的圣经依据支持。他们生怕落入陈词滥调的泥潭,也就是遮盖或模糊纯粹的圣经教导或者因滥用、误用而失去活力和准确性的传统表述和术语。

 

对基要真理的热切追求是一颗积极顺服之心的明证。这种无条件的顺服加上敢于诚实地面对真相,是谦卑得以生长的沃土。谦卑的人不想无所不知,也不期望在这方面达到怎样的程度。谦卑的人带着开放、顺服的心智寻求真理,认识到既成事实与个人信念或观点之间的区别。谦卑的人不随波逐流,会满足于让没有被明确启示之事留在确知的领域之外。

 

正如《诗篇》作者所说的:

 

耶和华啊,我的心不狂傲,我的眼不高大,重大和测不透的事,我也不敢行。我的心平稳安静,好像断过奶的孩子在他母亲的怀中;我的心在我里面真像断过奶的孩子。(诗131:1-2

 

总而言之,建立系统神学的三个至关重要的态度是:

 

1.确知只有改变行事为人的知识才是真知识;

 

2.意识到爱概括了行事为人的全部;

 

3.真正的、不动摇的谦卑源于无条件的降服,以及知道自己的观点是有限、堕落的并能够诚实面对。

 

因为启示只是部分的,再加上我们自己的有限、罪性和犯错倾向,我们不应该奢望完全明白所有真理;但另一方面,我们相信基要真理是明确清晰的。泰瑞曾经说:“总体上讲,圣经中绝大部分的教导都极其清楚,没有争议的余地,而那些含混不清的部分都不涉及基要真理或教义”[5]。为了认识这一真理,下一篇文章我们来学习必需的指导方法。

 

建立系统神学的指导方法

 

教义要以正确的解经为基础

 

到目前为止,我们学习的所有指导方法都必须用于确定每一处经文中作者的本意。这一解经的工作是构建任何教义的材料,也是建立纯正教义或教义系统的首要指导方法。

 

人们普遍认为,准备主题式讲道要比以直接解释分析经文为基础的释经式讲道容易得多。但实际上,准备一篇合格的主题式讲道、授课讲义或针对圣经中一个主题的论文,要难得多,因为它必须建立在对所采用的每一段经文扎实的解经上。换句话说,真正地道的主题式讲道必须体现出对圣经中众多经文十分广泛的理解。对于那些已经对大部分经文进行过深入研究的成熟的研经者来说,准备主题式讲道或许不那么困难。但是,我们在完成了这样彻底的工作之前,从众多经文中引申出一个主题时要十分小心。

 

教义要以整本圣经为基础

 

我们建立健全的神学体系的第二个指导方法会用到上一章中提到的几个指导方法。我们不能在一段经文或涉及某一主题的几段经文的基础上建立一个教义。虽然在上一章中我们已经论述了基本的方法,但还是有必要再次强调几个指导方法。

 

资料必须被有组织地整合在一起。我们必须确定与所查考的主题相关的所有资料,并将这些资料组织成一个和谐一致的整体,好让该教义中各个部分的关系一目了然。要做到这一点,我们就必须要考虑到所有平行经文,查考所有包含类似教导的经文,并整合所有相对的经文。换句话说,圣经中所有关于该主题的经文都必须被包括在内。遗漏某些关键性经文或神启示真理的某些元素都是在曲解经文。

 

当所有的资料都被集合后,我们就要将它们整理成一个一致的整体,以便发现前后矛盾和遗漏之处,保持圣经的平衡性。例如,我们在确定和联系所有关于基督徒生活的教导时,就有必要研究至少三个主要方面:神为基督徒生活定立的标准,神对基督徒生活的供应,基督徒运用神的供应的责任。神为基督徒生活所立定的标准可能涵盖两大领域:符合圣经的个人道德标准和社会道德标准。

 

在符合圣经的个人道德标准下,首先要考虑的一个因素是爱。但是,爱的主题本身在圣经中就有详细的教导,有必要彻底研究。要想全面理解圣经中爱的概念,我们又必须明确以下所有内容:描述人感觉的名词“爱”,描述人行为的动词“爱”,如何定义“爱”,圣经之“爱”的基础,圣经之“爱”的对象,“爱”的证据以及“爱”的限定。

 

反过来,这又成为神学家研究圣经中有关个人道德标准的一个元素,个人道德标准又属于圣经道德标准或圣经伦理这一大课题的一部分,而圣经道德标准这个课题又是基督徒生活(成圣教义)这一更大课题的一部分。最终,研经者开始用从不同经文中发现的每一个真理为基础材料,建造一个和谐的整体。如果不把爱包括在神为基督徒生活所定立的标准中,或者只考虑这一主题的部分经文,可能会将错误的标准引入有关基督徒生活的教导中。因此,关于某一主题的所有经文都必须被包括,所有资料都必须被考虑在内。

 

具体教义必须被系统化。一个具体的教义或主题必须与有可能对它产生影响的所有其他教导联系起来。如此,圣经教义的各个方面都被结合成为所谓的系统神学。例如之前提到的基督徒生活观的教义中,如果我们不考虑教义的其他方面,比如关于拯救的教义(救恩神学),就不可能得着全面的认识。赦免、称义、重生和有关救恩的其他教义与圣经教导的基督徒生活有何联系?或者让我们思考神的本性,如果神的旨意是在那些被他救赎的人身上恢复他的道德样式,我们是否有必要考虑神的道德本性,以便全面理解他想要基督徒成为什么样子以及如何行事呢?

 

为了更加全面地理解圣经中的某个话题、主题或教义,我们应当将它与影响它的所有其他主题联系起来。

 

资料的重要性有所不同。在构建教义时,所有的资料并非都一样重要。与某一主题相关的所有资料都应当被考虑在内,而这一主题应当与其他相关主题相联系;但是,不是每一处为教义提供基础材料的经文都应受到同等重视。在确定资料的重要性时,可运用以下四个标准。

 

1.明确的经文优先于模糊的经文。如果圣经作者的本意并不明确,释经者对经文的意思意见不一,这样的经文就不是构建教义的理想材料。一个教义或教导应建基于明确的教导上。例如,《彼得前书》319节非常难以理解,又出自难以理解的段落:“他借这灵曾去传道给那些在监狱里的灵听……”

 

很多解经家都对确定该经文的明确意思感到无望,几乎没有人完全认同它的含义。因此,在这样模糊的经文上建立诸如炼狱这样重要的教义,就缺乏稳固的根基。

 

但是请注意,所谓的模糊经文并不意味着“与我的神学体系不相容”,而是指那些即便勤于遵循释经的各项指导方法,仍不能确定其含义的经文。这种模糊的经文不应当成为构建教义的基础。

 

 

2.重视经常被重复的教导。虽然神的话并不需要再说一遍才具有权柄,但在一个孤立的经文上建立教义是不明智的。圣经中经常重复和强调的经文应该更受重视。

 

每一节经文的论点单独分析起来都可能被否定或淡化,但如果该论点有大量多样的论据支持,既可作为整体分析,又显示出一致性,这样的论点就不可被置之不理。[6]

 

《使徒行传》2216节似乎是在教导因洗礼得重生:“现在你为什么耽延呢?起来!求告他的名受洗,洗去你的罪。”但是,新约中大多数有关得救的教导似乎是以信心为得救的唯一条件。教义(尤其是那些重要教义)应该建立在圣经多次强调以及众多相关经文的基础上,只有大量经文的一致教导才为建立教义提供了坚实的基础。

 

3.首先考虑直接的、字面意思的教导。圣经教义的结构必须建立在语言直白、教导明确的段落基础上,而不应该建立在修辞性、诗歌或历史性的经文上,除非圣经对这些意会的语言或历史性的语言做出了清楚解释。历史性的经文并不一定要被排除在建立圣经教义的考虑范围之外,但是用到这些经文时要特别小心,有关这些经文运用的指导方法将会在以后探讨。

 

4.后来的启示优先于之前的启示。的确,新约不可脱离旧约教导而成为建造某一教义的基础。实际上,新约启示源于旧约,就连新约用语也主要源自旧约的用法。但是由于救赎的历史发展和圣经启示的推进,很多旧约教导在新约中被替代了。因此,我们应该更加重视后来的启示,特别是那些替代了旧约教导的新约启示,例如基督的救赎之工。

 

这并不意味着没有新约授权,我们就可以对某个旧约教导置之不理,而是指基督教教义的框架必须建立于新约和为新约奠定基础的旧约之上。基督在《马太福音》521-22节说得很明白:

 

“你们听见有吩咐古人的话,说:‘不可杀人’,又说:‘凡杀人的,难免受审判。’只是我告诉你们:凡向弟兄动怒的,难免受审判。凡骂弟兄是拉加的,难免公会的审断;凡骂弟兄是魔利的,难免地狱的火。”

 

尽管如此,正如基督所强调的,新约只有借着之前的启示才能被充分理解:

 

“莫想我来要废掉律法和先知;我来不是要废掉,乃是要成全。我实在告诉你们,就是到天地都废去了,律法的一点一画也不能废去,都要成全。”(太5:17-18

 

教义唯独建立在圣经之上

 

圣经唯独宣称它自己是真理和权柄,并没有将这两项特质的任何一样归给其他著作。只有圣经才可约束信徒的良心,唯独圣经才是所有神学的基础。

 

不要将教义建立在推论上。人理性思维的能力来自于神。我们的任务是彻底地研究圣经,以便正确分解神的话语、做无愧的工人。不仅如此,因为神的启示是有限的,所以任何一个追求全面、完整的系统中都不可避免地会出现缺口。用逻辑分析来推导出缺失的元素也许无可厚非,但是,既然圣经是我们唯一的权柄,我们就不可在神的权柄中掺入逻辑推论。

 

例如,圣经教导圣父是独一的神,还教导圣子耶稣基督和圣灵也是神。这些教导有何关联呢?我们有必要寻求真理的整体一致性,构建关于神的“三位”与“一体”之间如何相联系的理论。实际上,三位一体教义就是这样推导出来的。但是,圣经没有启示圣父、圣子、圣灵到底是以怎样的方式相互联系的,因此,我们有关他们之间如何互相联系的理论应当暂且有所保留。

 

在建立系统神学时,几乎没有人能够忍住不用逻辑推导的方式来填补真理之间的沟壑。但是,以圣经中有限的资料推导出来的理论建立起一个上层建筑,然后将它推崇为确凿的神的真理,就是不允许圣经自己做最终权柄。泰瑞说得很对:

 

有关基督教教义中的大部分重大分歧都来源于人们试图定义圣经中没有定义的真理。[7]

 

圣经中包含所有关于拯救的必要真理;因此,凡是圣经中没有的或不能被其证明的,我们就不应要求任何人把它当作信仰内容的一部分去相信,或者把它视为得救的必要条件。[8]

 

用少量的逻辑推理来“填补”一个基于圣经素材的神学体系中的空白是难以避免的,甚至是有价值的,我并不予以否定。但我们必须坚持一点,就是这些推理不可被赋予圣经的权柄。

 

不要将教义建立在传统上。研究教义史或某个具体教义的历史都是非常有益的。大多数异端都已经出现过了,也被驳倒了。不仅如此,每一个研经者乃至每一个时代的基督徒重复劳动是不必要的。站在前人努力的基础上建立教义是合理而且明智的。如果研经者持谦卑的态度,他绝不会轻看别人的努力,也不会无视圣灵在他教会中的工作。但归根到底,教义必须单单建立在圣经的基础上,而不是建基于某个传统,不论它的历史多么悠久或多么流行。

 

系统地解释圣经教义的人应以清晰的大纲、定义明确的用词,陈明神的话语中确凿的教导。我们绝不能将后来的思想注入经文中,也不能在任何圣经词语或段落上建立它们没有教导的教条。[9]

 

不要将教义建立在圣经以外的资源上。正如我们之前所见,神赐给我们圣经是为了启示神的拯救这一明确的目的,而不是用来教导我们一切有关神或人之事。然而,人既然是以神的形象被造,又受命参与管理一部分神的造物(创1:28),就会以寻求知识为荣(箴25:2)。这样的经验性探索和理论不能被赋予与神的启示同样的权柄,当然,我们不能否认它对人类有实际的益处。

 

这与构建神学教义有什么关系呢?从人类经验和科学探索的角度来质疑圣经的传统解释是无可厚非的。传统认为圣经教导地球是宇宙的中心,这一解释就受到了科学的挑战,于是人们重新查考经文。

 

同样,人们通过研究自己的心理活动和社会关系去发现更有效的生存方式也是合情合理的。但是,我们不能用圣经以外的资源,如圣经以外的历史记录、科学理论或人类经验来取代圣经明确的教导。来源于经外资源的概念不可被当作神有权柄的启示混入教义体系。一定的主观性掺杂是不可避免的,但是认真的研经者会对此保持警惕,尽量剔除。要建立一个有权柄的神所启示的真理体系,我们就必须将教义结构与科学、文化、传统或其他思想结构分别开来。

 

从人类的生活经验出发就圣经提问是正当的。例如,我可能从圣经中得出这样一个教义:有信心的人总是会身体得医治。考察普通基督徒和那些最积极地教导这条教义的人的经历显示,那些看似最有信心的人往往没有得医治。不应该单凭这个事实使人弃绝该教义,因为人类经验不是最终的仲裁者。但是,基督徒却应该重新查考圣经,看他所持观点是否真是圣经的教导。

 

神学教义应该体现圣经重点。讲道和教导事工都应该强调听众最需要的圣经真理。对于反律主义的听众,强调反对律法主义的圣经教导也许并不适合,相反,重点也许应放在律法的教导上。但是,对一个内心畏惧、充满愧疚感的人,反对律法主义的教导也许正是所需的重点。

 

要想将圣经诠释与圣经应用完全分开也许是不可能的。研经者当下所处的环境不可避免地影响他从圣经远古的背景中挖掘出的经文含义。释经和应用不断地彼此影响,这种影响的结果是,在充分地理解和顺服神的旨意上不断长进。当下的处境也许会引发对古老圣经的发问,即便对最客观、严谨的研经者来说,提问的方式本身就影响答案。所以,对于一个委身于圣经权柄的研经者,他对圣经中发现的真理的顺服会马上改变他的观念,以至于他接下来对圣经的发问会与之前的不同。最理想的情形是每一轮与圣经的互动领人更接近真理。

 

因此,环境理应影响个人的着重点。但是,在个人的教义结构中,研经者须遵行所强调的重点必须与圣经重点一致的指导方法。实际上,强调真理的一个方面而忽略另一个方面会扭曲圣经教导,这是个容易犯的常见错误,也是导致教派分裂和分歧的主要原因之一。例如,保罗就批评哥林多教会的信徒过于强调方言的恩赐,以至于扭曲了整个有关圣灵恩赐和教会事工的教义。圣经中的任何一个小的教导,甚至是基于圣经资源的一个间接教导,都有可能被过分强调,而成为基督肢体分裂的根据。

 

再来看一个例子。对于行为与非信徒无异的基督徒来说,有几件事是必需的:他需要回到曾有过的信靠耶稣基督为他生命之主的关系。这回转被称为“危机经历”,如此的回转当然是必不可少的。但是,我们可能因为过分强调这种委身、顺服或悔改,而忽视了基督徒成长的整体教义,扭曲了有关基督徒生活教导的重点。另一方面,我们也可能只强调基督徒的成长,而忽略了与神的基本关系,导致人们误以为自己在成长,而实际上却根本就没有生命。

 

在以上这些例子中并没有错误的教导渗入教义体系,但由于它们并没有强调圣经本身在教导中所强调的重点,其结果是一样的——圣经真理被扭曲了。

 

所以,教义应该建立在圣经教导的坚实基础上,因为只有圣经的教导才有神的权柄支持。推论、传统、人的经历、圣经以外的历史记录以及科学理论都是有价值的知识来源,但所有这些都有错误,因此不应该被纳入教义系统,不应该使之俨然具有神所启示之真理的权柄。

 

总结

 

我们可以充满信心地将圣经中关于某一主题的所有教导或圣经启示的所有真理都聚合起来,归纳成完整一致的整体。要做到这一点,我们要将教义建立在:(1)对每一段经文扎实的诠释上;(2)整部圣经之上;(3)唯独圣经之上。

 

在前几个世纪中,神学研究被视为“科学的王后”。神学的这个头衔可能并不过分。主题式研经或神学研究也许不是圣经所要求的,却肯定是圣经许可的,也似乎是我们人的光景所要求的。它帮助我们更充分地理解神的真理和他对我们的旨意,甚至帮助我们更准确地解释每一段经文,因为经文彼此借鉴查考。“在你的光中,我们必得见光”(诗36:9),虽然主题式研经和教义研究不能解决所有问题,但它们确实能解决圣经中的很多明显的问题。

 

推荐阅读书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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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Milton S. Terry, Biblical Hermeneutics (Grand Rapids: Zondervan, 1974), 583.

[6] Milton S. Terry, Biblical Hermeneutics (Grand Rapids: Zondervan, 1974), 587.

[7] Milton S. Terry, Biblical Hermeneutics (Grand Rapids: Zondervan, 1974), 585

[8] Milton S. Terry, Biblical Hermeneutics (Grand Rapids: Zondervan, 1974), 583

[9]  同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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