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神的智慧
深哉！神丰富的智慧和知识。祂的判断何其难测！祂的踪迹何其难寻！
罗马书11:33
“1966年10月21日，早上九点十五分，就在孩子们准备上第一节课的时候，南威尔士的一座矿渣山滑向宁静的艾伯范煤矿村。在当天撕心裂肺的悲剧中，最悲惨的莫过于村内的初中，黑色的矿渣滑落人造的山坡，涌入教室，五名老师和一百零九位学生走避不及，全部罹难。”
“悲剧发生后，英国广播公司的记者采访了一位教士，问他一个面对惨剧时不可避免的与神有关的问题。教士这样回答：‘也许我们不得不承认，这一次全能神又犯错了。’”[1]
灾难时刻，即使我们中间最虔敬的人，也会脱口说出亵渎的话。当灾难降临在我们身上，难道我们不会怀疑神是否犯错了呢？我想起另一句话，那是一位基督徒看到一个孩子在与癌症抗争时由衷而说的。他并非轻率，而是从心底说的：“神最好知道祂在做什么。”任何深刻体验过苦难的人，大概都会认同这人在疑惑中的挣扎。
静下来仔细思量，我们从心灵深处知道，神不会在我们的生命中或者在南威尔士的村庄犯任何错误。神确实知道祂在做什么，神的智慧无穷尽，祂总知道什么对我们最好，哪个途径可以最佳地达到结果。
智慧常被定义为良好的判断，或是在既定情况下作最佳行动或最好回应的能力。我们都承认，人的智慧就算是在最巅峰的状态下都难免出错，最有智慧的人都不可能拥有既定情况的一切事实，也没有能力准确地预知一连串行动的结果。我们都曾为了作重要的决定，落实最佳的行动方案而苦恼。
但是神从来不曾为做决定苦恼，祂甚至不用跟自己商讨，也不需要咨询任何人。祂的智慧是直觉的，既无限又无误：“我们的主为大，最有能力。祂的智慧无法测度”（诗147:5）。
19世纪的神学家达格（J. L. Dagg）认为，智慧“在于选择最佳的目标，以及采取最有效的途径达成此目标”。他接着说：“神有无限的智慧，因为祂选取最佳的目标……采取最有效的途径达成祂的既定目标。”[2]
神的最高目标始终是祂的荣耀。也就是说，神在一切受造物中所作的、所允许的一切，最终都是为了祂的荣耀。正如约翰·派博（John Piper）在他的书《渴慕神》（Desiring God）中所说的：“神的首要目的是荣耀自己，享受自己，直到永远。”[3]只要翻看一下旧约，就可以看到含有荣耀一词的段落，就会同意约翰·派博所说的，神的首要目的是祂自己的荣耀。（可以先查看约15:8；罗1:21；11:36；林前10:31；弗1:12，14；启4:11；5:13；15:4。）
灰烬里生出的美善
看到悲剧在眼前呈现，特别是亲历苦难的时候，我们常常会问神：“为什么？”我们这样问的原因是，在临到我们自己或至亲身上的苦难里，我们看不到任何益处，也看不到如何能荣耀神。可是，与从福气中产生的美好相比，从苦难中产生的美好不是更能彰显神的智慧，进而彰显神的荣耀？
毋庸置疑，神的子民生活在充满敌意的世界，我们的敌人撒但“如同吼叫的狮子，遍地游行，寻找可吞吃的人”（彼前5:8）。他想要筛我们如同筛麦子，一如他筛彼得那样（见路22:31）。他又使我们咒诅神，就像他试图令约伯咒诅神那样。神并没有在这受罪咒诅世界里免去疾病、心碎、失望的蹂躏，但是神能够善用这一切——无论好的坏的，尽都使用。
前人曾说：
比属天智慧次等的智慧认为，要禁止、规避、阻止地狱般恐怖的计划实现。事实上，神的子民会试图自己去这样做，或无止息地哭求神去这样做。所以，祷告往往似乎不蒙应允，因为管理我们的智慧全然完美，这智慧可以掌握本要为恶的事或人，转而为美善共同效力。”[4]
神无限智慧的彰显在于从恶中带出善，从灰里生出美。神把肆虐在祂孩子身上的一切邪恶势力，转变成于他们有益的美善，祂的智慧亦由此显明了。可是，祂带来的美善常与我们预想的不一样。
苦难中生出的圣洁
罗马书8:28节经常被引用：“我们晓得万事都互相效力，叫爱神的人得益处，就是按祂旨意被召的人。”但是我们往往没有注意，接下来的经文能帮助我们理解第28节中的“益处”。第29节以因为开头，表明是第28节思想的延续和扩展，第28节这样说：“因为祂预先所知道的人，就预先定下效法祂儿子的模样，使祂儿子在许多弟兄中作长子。”
神要我们在此生所得的益处，就是把我们模造成祂儿子的样式。益处不一定是舒适或是幸福，而是效法基督，此生不断长进，至永恒达到完全。
我们在希伯来书12:10看到同样的概念：“生身的父都是暂随己意管教我们。惟有万灵的父管教我们，是要我们得益处，使我们在祂的圣洁上有分。”在神的圣洁上有分和效法基督的模样表达的是同样的意义。神精确地知道祂想要我们成为怎样的人，祂精确地知道在我们的生命中何种情况（无论是好是坏的）可以生出那样的结果。
请注意希伯来书的作者怎样对比父母有限易错的智慧和神无限无误的智慧。他说：“生身的父都是暂随己意管教我们。”作为父亲，我很认同“随己意”这词语。我们有时候费尽心思选择合宜的方法和次数管教孩童。即使我们自以为给了孩子最好的管教，可是往往仍难免犯错。
但希伯来书作者所言没有任何附带条件，神管教是为我们好。在神没有痛苦折磨，从来不用盼望祂也许会作正确的决定，不用疑惑其实什么对我们最好，神不会犯错。祂以无限的智慧，毫无谬误地知道是怎样好与坏情况的组合，能使我们越来越能分享祂的圣洁。祂从来不会在我们的生命食谱中放入太多逆境之“盐”，苦难和赐福的调配总是恰到好处。
希伯来书的作者直率地承认管教是痛苦的（11节），但他同时保证管教是有益的，管教会结出“平安的果子，就是义”。神管教的目的不是惩罚，而是转化。在各各他，祂在耶稣身上施行了罪的刑罚：“因祂受责罚，我们得平安”（赛53:5）。我们必须变得越像基督，这才是管教的目的。
诗人说：“我受苦是与我有益，为要使我学习你的律例”（诗119:71）。他说的是从经验中学习，我们能够通过阅读、研究圣经，学习神对我们品格的旨意——我们也应该这样做。思想的更新是转化的开始，但真正的转变，深入灵魂深处的转变，是随着在生活中行出圣经原则而发生的，这种转变通常包含苦难。我们也许羡慕，甚至想拥有忍耐这品格，但除非曾被不公平地对待，从经验中学习向待我们不公的人“恒久受苦”（忍耐的本意），否则我们永远学不到忍耐。
如果静下来想想，你就会明白，大多数敬虔的品格只有通过苦难才能形成。甘愿付出极大代价的舍己的爱，只能在面对要求如此牺牲之爱的情况下才可能学到。神以无限的智慧确切地知道我们需要何种苦难才能越来越像基督。
神永不解释
神会向我们解释祂在苦难里的作为吗？我们看不到神向约伯解释他所经历的一切可怖苦难的原因。读者被带到幕后才观察到神与撒但之间的征战，但单就圣经经文而言，神从来没有告诉约伯这幕后的故事。
事实上，就是在经文里神也没有真正解释祂为何允许撒但折磨约伯。基于罗马书8:28节的真理（对约伯和我们同样有效），必然得出的结论是：神容许撒但不断地猛击约伯的目的，一定高于把约伯当做祂和撒但之间“豪赌”的注码。故事以神和约伯的对话告终，在对话里约伯承认，历经试炼后他与神的关系进入一种新的、更深的关系，他说：“我从前风闻有你，现在亲眼看见你”（伯42:5）。
有时候，在苦难之后我们能够看到苦难在生命中产生的好处，但是身陷其中时，我们往往视而不见。约瑟成为埃及首相后，一定会看到神容许他生命中的苦难的某些结果，但在历经苦难时他却看不到。对他来说，整个痛苦的经历一定看似没有任何意义，违背了梦境曾给他启示的未来之期待。
不论此生能否见到有益的结果，我们的呼召依然是信靠神在祂的爱里，祂要把最好的给我们；在祂的智慧里，祂知道如何把它带给我们。
所以我们永远不应该问“为什么？”。不要要求神解释祂的作为，或要求祂为容许发生在我们生命中的事情给理由。玛嘉列·格克逊说：“我们不该要求至上的创造者向受造物解释祂的作为……神的作为有美善、充足的理由；我们信任祂至上的智慧和慈爱。”[5]
我说永远不该问“为什么？”，所指的不是当灾难突然临到自己或我们所爱的人身上时发自内心的愤怒呼喊。我说的“为什么？”是带着控诉神的语调的固执苛求。前者是人自然的反应，后者是罪性的反应。诗篇中有三首以“为什么”开头的诗：“耶和华啊，你为什么站在远处？”（诗10:1），“我的神，我的神！为什么离弃我？”（诗22:1），“神啊，你为何永远丢弃我们呢？”（74:1）。每首诗都以信靠神的语调结尾。诗篇作者没有允许自己没完没了地问“为什么”，没有允许提问生根，长成对神的控诉。他们的“为什么”是真正的痛苦呼喊，是痛苦的自然反应。
神的道路不可测透
有时候我们到了不要求神辩解，却试图决定或理解神的作为的地步。发生在我们或所爱之人身上的事没有合理的解释，我们对此不愿接受。对临到身上的苦难，那“为什么”之求索几乎如渊难填，可是，这求索是无功无信的苦工。神的道路是智慧无限的道路，我们有限的思维根本就不能理解。
神通过以赛亚说：“我的意念非同你们的意念，我的道路非同你们的道路。天怎样高过地，照样，我的道路高过你们的道路，我的意念高过你们的意念”（赛55:8-9）。在以赛亚书的注释中，杨以德这样说：“这里暗示的是，天如此高过地，人无法测度，神的道路和意念也如此高过人的道路和意念，人根本不能整全地领会。换句话说，神的道路和意念对人来说是不可思议的。”[6]
在罗马书第11章末尾，使徒保罗在称颂中陈述了同样的真理，他讶异地大声宣告：“深哉！神丰富的智慧和知识。祂的判断何其难测！祂的踪迹何其难寻！”（33节）。
神的智慧难以测度，祂的决定无从考究，祂的方法奥秘难溯。没有人理解祂的意念，更没有人建议祂应当如何行事。我们寻求决定神在特定事件或状况中的作为是多么徒劳，甚至高傲。我们就是查不出祂决定背后的原因，亦不能追溯祂执行决定的方式。
如果要在苦难的岁月中经历灵里的平安，必须真正相信神的道路就是高过我们的道路，不再问祂“为什么”，或者甚至试图自己决定原因。这也许看来像是理性地“逃避”，拒绝面对生命中的极端困境，事实却完全相反，这是对有关神和我们的处境之真理的降服，神借着祂自己和祂所默示的话语将它启示给我们。
司布真在有关神护理的讲道中再次说道：
神的护理精妙难解。啊！你总是想看透神的护理，不是吗？我保证你永远看不透，你的眼力还不够好。你想要看到磨难里的益处，你必须相信。你想要看到磨难如何滋养你的灵魂，也许在不久的将来你能看见，但此时不能看到，你必须相信。借着信靠神敬拜神吧。[7]
在约伯对神最后的回应里，他谦卑地承认神的道路不可测透。他说：
谁用无知的言语使你的旨意隐藏呢？
我所说的是我不明白的；
这些事太奇妙是我不知道的。
（伯42:3）
约伯说神的道路太奇妙，他不能知道，也无从理解。看见神超凡的荣美和至上的主权，约伯在“尘土”里为自己傲慢的追问悔改。他不再追问，单单信靠。
别诠释，要学习！
由于神的智慧无穷无尽，其道路莫测高深，解释神护理的方式就要非常小心，在个别的事件上尤其要谨慎。此外，还需要对让我们解释事情因果的人提高警惕，不要轻易地说“神让这件事发生就是要你学这样的功课”之类的话。我们不知道神使用一连串特别事件或情况的用意，这才是事实。
这并不意味着我们不应该从神的护理和圣经所启示的旨意里学习。相反地，就像在这章前面看到的，诗人通过亲历磨难来学习神的律例（见诗119:71），以色列民也在神相反的护理中学到了很多。申命记8:3说：
祂苦炼你，任你饥饿，将你和你列祖所不认识的吗哪赐给你吃，使你知道人活着不是单靠食物，乃是靠耶和华口里所出的一切话。
神把他们置于如此处境，不能从壁橱里拿取每日的食粮，借着这样的护理教导此民族，叫他们完全依赖祂。神正把此民族引向一个物质供应“自然”丰盛之地（见申8:7-9），祂知道他们会受到骄傲的试探，说：“这货财是我力量，我能力得来的”（17节）。所以在进入这片土地前，神借着祂的神圣护理教导他们要依赖祂。
神在世界事务上的智慧
超越个人状况，我们也能看到神以无限的智慧引导其主权治理世界。环顾四周，我们似乎感到世界上有很多事情在神的掌管之外，荒诞无稽。为什么一百零九个小孩子在南威尔士的塌方中窒息而死？为什么成千上万的人在卢旺达或达尔富尔送命？为什么在世界事务的竞技场上，越“邪恶”的国家越兴旺？为什么富者越富，贫者越贫？我们活在被罪咒诅的世界，这一切都可以简单地归结为人类的罪性。
但若接受神是至高无上的，正如前面所看到的，就必然得出结论说神掌管了这些可怕的情况，祂又以无限的智慧引导事情达到命定的目的。世事不是一堆失控和不相关的事情凑在一起，而是有神完美的图案和设计。终有一天，它将展示为为了神的荣耀和教会的益处。柏寇伟教授写得好：
生命的每一方面都在神管治的怀抱中。生命的多元都放在一个视角下。这不是说神的活动在无数小小事件中的彰显是混乱的，而是在其中确有一支点，一个中枢，统一了神的各样活动。这包括从亚当夏娃堕落时的应许，到完成建造祂圣民的进程。[8]
正如我们要学会停止问为什么，停止寻求理性的解释，停止追索所经历的苦难到底有什么“好处”，也必须学会在看神对宇宙的治理时安静自己的心灵。面对世上临到人类身上的一切悲剧，我们必须到达这样一种境地，用大卫的话说就是：“我的心平稳安静”（诗131:2）。
清教徒约翰·弗拉维尔曾经这样写道：
坚定地相信，不论是公务是私事，世事的管理都在全智的神手下……放下自己，跟随神的智慧，不要靠你自己的理解……不要自以为是世界的治理者，要把治理政府的缰绳留给创造政府的，祂最懂得如何治理世界。[9]
这不是说要对世上的大苦难冷漠无情。为悲剧中的受难者祷告，或者有机会切实地减轻他们的痛苦，都是应该的。我们可以怜悯人们，而不去质疑神对世界的治理。在不理解事情的原委时，毫无保留地信靠神是通向平安、安慰、喜乐的唯一路径。神要我们借着信靠去敬拜祂，也希望我们经历由此而来的平安、喜乐。
讨论问题
1. 什么是智慧？
2. 神怎样展现祂完美的智慧？
3. 神要我们此生所得的益处不一定是舒适或幸福，而是效法基督，此生不断地长进。
a. 回想一些具体的情况。在这些情况中，你所追求的益处是什么？
b. 在这些情况中，你的日程表和神的日程表有何相同，又有何不同？
4. 为什么没有苦难就无法建立敬虔的品格？
5. 阅读以赛亚书55:8-9。思考神的道路怎样不同于你的道路？
6. 在不知道神为什么容许一些事情发生的情况下，本章能帮助你信靠神吗？如果能，是怎样的帮助？如果不能，你认为缺少的是什么？
[1] Brian H. Edwards, Not by Chance (Welwyn, England: Evangelical Press, 1982), 14.
[2] J. L. Dagg, Manual of Theology (Southern Baptist Publication Society, 1857; rpr. Harrisonburg: Gano Books, 1982), 86-87.
[3] John Piper, Desiring God (Portland, OR: Multnomah, 1986), 23.
[4] 引用的段落出自英国出版的A Witness and a Testimony，作品古旧，没有日期和作者署名。
[5] Margaret Clarkson, Destined for Glory (Grand Rapids, MI: Eerdmans, 1983), 19.
[6] Edward J. Young, The Book of Isaiah (Grand Rapids, MI: Eerdmans, 1984), 3:383.
[7] C. H. Spurgeon, God’s Providence (Choteau: Gospel Mission, n.d.), 19.
[8] G. C. Berkouwer, The Providence of God (Grand Rapids, MI: Eerdmans, 1983), 88.
[9] John Flavel, The Works of John Flavel (Edinburgh: Banner of Truth, 1982), 3:361.
